可他也清楚,有时候在下面,尤其在那种偏僻的乡野村庄,官府说了不一定能管事,若是当地百姓群情激愤闹起来,官差也没用,倒也能理解这唯一的不完美。至于为何没把倭寇尸体带回来,薄春山也有解释,人实在太多,历来就有割首级算战功的规矩,所以他就把首级带回来了,尸体则就地掩埋。不过薄春山还给了钱县令一个惊喜,他带了四把火绳枪回来。他自然不可能只缴获了四把,而是四把的五倍有多,只是这玩意拿出来肯定不会是自己的了,他心里还惦记着顾玉汝梦中定波城破的事,这东西藏起来若用好了可是大杀器。等下面人把火绳枪送过来,钱县令围着这几把火绳枪转了好几圈。这些东西明摆着不是大晋造的,一看就是那些红毛夷人造的东西,钱县令有幸以前隔得老远看过有一次。自此,关于没能留下活口的感叹一扫而空,有这些东西在,不比几个活口强?最终一切言语都化为重拍了薄春山肩膀几下。“这东西我立马派人送去府城,陈表事情经过和替你庆功的公函,我会一并命人送上去。你放心,你立了大功,这次本县绝对不会亏待你。”考虑到薄春山连着多日奔波,钱县令并没有多留他,让他先回去休息。薄春山也就回去了。回去后自然迎来所有家人的迎接,连顾明和孙氏这趟都上薄家来了,看了看他确实还好,才放心回去。等薄春山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出来,两人才有空说话。薄春山啧道:“怎么我刚回来时,你眼珠不错地看我,现在反倒冷淡了,也不跟我说话?”“谁眼珠不错地看你了?”顾玉汝就想用眼睛去翻他,可看他笑眯眯的样子,反而她自己尴尬了。“难道我这趟出去,你没担心我?”‘没有’这两个字被她含在嘴里,到底是说不出言不由衷的话。见她这脸皮薄的样子,薄春山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感慨道:“你看我想你了就是想你了,担心你就是担心你,你这人就是别扭,有话不说,非得让我激你逼你,可急死我了。”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抱去床上放着,才在边上躺下来道:“我这趟去还算顺利……”他将大致经过说了一下。不同于钱县令听到的篡改版,顾玉汝听的就是真实版了,听到他打算挖个土坑设埋伏时,她又是紧张又是激动,可在听到下面民兵歪主意乱出时,尤其讲到那两个施展‘美人计’的民兵时,她又忍俊不住想笑。“你们真是太坏了。”“是他们坏,不是我坏。”薄春山靠在枕头上,打了个哈欠道:“那帮小子忒坏,坏得冒烟,歪点子那是一个接一个的。”“说得好像你不坏似的。”“我哪儿坏了?我可是杀倭英雄,公认的!我看这次县太爷高兴得很,你男人我这回估计要升官了。”“升官?”薄春山模糊不清地嗯了一声,他看模样也是困极了,哈欠一个接一个。“县太爷早就想收拾郑主簿了,嫌他手伸得太长,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这次这么好的机会,你等着吧,要不了几天……”顾玉汝今天困成这样,有些心疼道:“你这是几天没睡了?赶紧睡吧,有什么话等睡起来再说。”“也没几天。”薄春山道,又拉着她的手,“我刚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什么话?”这话倒说得顾玉汝一愣。“我这趟出去,你有没有担心我?”她脸僵了一下,见他撑着眼皮还要问她,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别光点头,我要听说的。”“有担心你。”话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他满意一点头,又问:“那有没有想我?”“薄春山你……”“你什么?”他手一使劲,她整个人就跌在了他的身上,还不及她撑着起身,他另一只大掌罩住她的腰。“快说,你说完我就睡。”他耍赖地催促道,“要不咱们就这么耗着。”“你……”“到底有没有啊,顾玉汝?”“有。”她声如蚊吟。“什么?声音太小了。”“薄春山你……”他洋洋得意,还动了动手臂,以示威胁。顾玉汝拗不过他,索性也不挣扎了,扑进他怀里藏着脸的同时,说了声‘有’,声音比方才大了一些。她本想这厮估计还要得寸进尺,谁知他大掌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咕哝道:“有就行,我以为你这小没良心的要说没呢。顾玉汝,咱俩都是两口子了,成天睡一个被窝,坦诚点行不?成天还要我追着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