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上来,照着顾玉芳的背就打了一巴掌:“我让你没大没小,我让你没大没小,那是你大姐,张口顾玉汝闭口顾玉汝,你嘴长了不会叫人?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怕你脚没养好,以后出问题成了瘸子,你这丫头没心肝没肠肺,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骂着,孙氏又哭了起来。她这阵子被顾玉芳气哭的次数,比以往加起来都多,尤其天热,她心里又气又怒又悲又愤,还没哭几下就头晕得不行。“娘,你快进屋坐坐去。”顾玉汝扶着她劝道。孙氏有气无力地挥挥手,制止女儿扶她,自己摇摇晃晃进了屋。顾秀才出来了,给孙氏弄了个湿帕子,让她敷在额头上,又去拿藿香水。顾玉汝去端菜端饭,顾于成也跑出来帮忙。等饭菜都上了桌,孙氏的气儿也顺过来了,她把帕子放在一边,对顾秀才道:“我没事,吃饭吧,你们都吃饭,别等我。”“我不吃!”顾玉芳站在门外叫道。“没人叫你吃,回你屋去。”顾秀才冷脸斥道。顾玉芳心里一惊,哭哭啼啼走了。……“这孩子,我是没办法了。”饭罢,孙氏还是心情郁郁,等儿女们都各自回了房,她对顾秀才哭道。顾秀才沉默片刻,道:“就照你说的,把她嫁出去吧,早嫁出去早好。”孙氏哭道:“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外间堂屋里,顾玉芳饿得实在受不了,寻思着人都去睡了,她出来偷吃剩饭。天热,一般有剩饭都不会放厨房里,而是会放在堂屋用竹制的罩子罩住,这样一来通风就不怕剩饭在极短的时间里馊。顾玉芳也是有经验了,每次她闹着不吃饭,她娘其实都是留给她,可她没想到会听到这段话。她连饭都不吃了,回了屋。进了门,才恨恨地低声喃喃:“你们都看重顾玉汝,嫌弃我是瘟神,我就让你们看看她顾玉汝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顾玉汝如今就有这种感觉,她看着顾玉芳看自己的眼神里怨愤越积越满,就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这一日,巷中有户姓孙的人家娶媳妇摆喜酒。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自然少不了给各家打招呼,让到时候去吃喜酒。一般这个时候,顾家都会被请去,毕竟顾家有个秀才,秀才坐上宾的位置,陪着女方家的娘舅吃酒,作为夫家也有面子。不过这一次也请了薄家,倒是挺让人意外。可转念想想,如今薄春山那大混子成了捕快,所谓衙门有人好办事,当下的人谁也不傻,自然不会再故意忽略薄家。如今薄家在西井巷的待遇,可谓是大变样。薄春山没事就去西井巷附近的早市巡逻,也不是没有作用,见着那些小摊小贩都对薄春山毕恭毕敬,偶尔她们提起来是薄官爷的邻居,小贩们还会给些便宜,普通人就吃这一套,自然不敢再像以前那样说薄家的不好了,甚至碰见有人议论薄家,还会有人帮着说几句话。也因此今日薄春山竟也坐了上宾的席,和顾秀才毗邻,作为主人家的‘脸面’,在上席负责陪新妇家的娘舅吃酒。这一桌的菜通常也是最好的,酒也不限量。虽说跟秀才喝酒是体面,但听说薄春山是位‘官爷’,而且对方性格爽朗,喝起酒来也不含糊,自然喜得新妇娘舅家这群人的欢迎。顾玉汝坐在外面的一桌上,眼睁睁地看着里头薄春山和新妇的几个舅舅把酒言欢,明明还差着岁数,都勾肩搭背起来了。不同于男人们的桌上,妇人们的桌上就安静许多。大家只顾埋头吃饭,顾玉汝这桌上没有小孩,见旁边那桌几个孩子跑来跑去,时不时被亲娘抓来喂上一口,小家伙又是尖叫又是挣扎,还有吃着吃着几个孩子就打起来了,简直吵得没法看。顾玉汝和孙氏坐在同一桌,见此两人都松了口气。顾玉芳倒没在这个桌上,她和赵家的女儿赵娥跟赵家人坐在隔壁一桌。“娘,你看着下爹,别让他喝多了,我去一趟茅厕。”顾玉汝低声道。她站了起来,一路避着人多的地方往后院走。西井巷的房子,格局都差不多,都是一进半的院子。此时,前院里摆满了酒席,正房和西厢里也都摆了几桌,唯独作为新房的东厢还空着。顺着夹道走到后院,就安静多了。这家后院格局跟顾家差不多,就是菜地开的比较大,里面都种着时鲜的蔬菜。就在顾玉汝离席时,一直关注在这里的薄春山已经看见了,他一口抽了碗里的酒,站了起来:“几位都是海量,你们都找我喝,我一个人是不行了,去方便方便,等会儿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