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去吧。”于磐擦着靴子,强颜欢笑道:“正好,我回家给妈妈做点饭,总不能一直吃三明治喔。”
李朝闻只得把行李箱放车上,跟他爸坐火车去。
好嘛,一小时一趟的车,晚点了。
德国铁路db最爱晚点,常常是前一秒还在时刻表第一位的车次,后一秒就凭空消失了,连个说法也没有,偏偏这还是垄断经营,消费者再沸反盈天也没用。
父子俩坐在车站的铁长椅上,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车,眼前简陋的蓝色灯牌一直在闪,像他爸没完没了软硬兼施的一样,烦,但逃不掉。
“你在外面都学了些什么?喜欢男人?”他眯着眼蔑视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施压:“别让我我后悔生了你!”
诡异的白光把父亲脸上的皱纹勾勒出来,他痛苦虽然无理,但李朝闻不得不生出恻隐之心:“爸,你听我说——”
老李的大手挡在中间,把他的话堵住:“爸爸想了一下午,这也不能全怪你,你一个人在国外,可能是太寂寞了,实在不行咱们就回家,书可以不读,但病得治。”
这理论真荒谬,逗得李朝闻哂笑一声。
“爸,你能不能听我说两句?”
老李鼻孔朝天,不耐烦地哼哼,像是不敢相信,他法外开恩之后,儿子竟还有得辩驳。
“第一,我一直都是同性恋。”李朝闻的声线在颤抖:“我看女生,没有任何感觉。”
“第二,我喜欢于磐,不是刚喜欢的,上了大学就喜欢,现在我更爱他了。”说到爱,李朝闻苦涩又甜蜜地一笑。
老李听罢拍着冰冷的铁扶手,目眦尽裂道:“儿子,你肯定是被他下了迷魂药了!那个混蛋差点把我都骗了!我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父亲的笃定让李朝闻觉得恐怖,就算这是他最亲的人,李朝闻也能从他黑洞洞的眼睛里,看到深不可测的悬崖。
“他有多好,我最知道。”李朝闻说。
“你——”他爸看他不知悔改,抬手又想打人。
教堂的钟敲了九下,原定七点多的车姗姗来迟,他俩到的时候,采菊正坐病床上吃饭。
老李看见于磐坐在病房里,眼前一黑:这混蛋还阴魂不散了!
他不愿意跟他多废话,不耐烦地下令道:“滚出去!”
于磐灰溜溜地出去。
老李心虚地看眼妻子,虽然是无心之失,但毕竟是他盛怒之下把人甩到桌角的:“没事吧?幸好你腰还成。”
采菊努努嘴:“你俩也坐下吃一口吧。”
小李说先去个洗手间,而老李气都气饱了,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饭,饿得看饭盒都香了,更别说肥瘦相间的卤肉、酱油灼的罗马生菜,除了有点淡之外都合口味。
老李咂咂嘴:“嘿!德国还有这么好吃的中餐厅。”
“小于做的。”采菊悠悠道:“我就抱怨了一句德国三明治太硬,人家就听进去了,不像有的人。”她讽刺地看了眼老李:这位至今既不会察言观色也不会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