乓!采菊的腰磕到了桌子角。
她紧紧皱着眉,一声也没喊,疼痛是后知后觉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它已经铺天盖地地袭来。
老李把菜刀扔到菜板上,无能地喘着粗气:“没事吧?别吓我。”
就在此刻,李朝闻鼓起勇气打开家门。
他爸看见他就气得肉颤,走上前啪地甩了他一巴掌,手上肉厚,一下就把他白嫩的脸上扇出一个红印。
采菊歇斯底里地叫:“李安国你又打孩子!”
她的头发已经全披散了,扶着腰,从餐桌那边拼命爬过来。
“爸你别生气…”李朝闻委屈得要哭了,他进来前想好的一切剖白,在见到父亲的那一刻都土崩瓦解。
“你管谁叫爸?!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他喊着又要抬手打人。
“你再打?你再打一个试试?”采菊护在儿子身前,像有血海深仇一样瞪着老李,因为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镇得住他。
小李吸鼻子道:“妈,你怎么了?”
“摔到了。”她声音特别轻,但能听出来很疼。
李朝闻有点吓傻了,脑子好半天才处理过来:“走吧,那赶紧走吧,去医院。”他扶着妈妈走出来,妈妈用最后一丝力气把门踹上了。
“我跟你去!”老李在里面拍门,凶得像笼子里的困兽。
“你别动!你别出来!”采菊满眼血丝,持续地吼着:“你老实在这呆着!”
老李终于安静了。
此刻于磐在一楼等得心焦,满脑子在想如果老李出来砍他,他要怎么躲,没想到出来的,只有眼眶通红的娘俩。
还是那个医院,还是熟悉的骨科医生,妈妈已经到了骨质疏松的年纪,幸好没有骨折,卧床休息、冷敷热敷就能解决。
把她推进诊疗室,李朝闻茫然地靠在墙上,莫名的纠结像酷刑,把他拽成碎片,抛进海里。
于磐站在他旁边,还穿着那件情侣装,距离太近的时候,小李习惯性地想:这是公共场合,他得躲开。
“你想抽根烟吗?”
李朝闻讶然,但他着实想念那晚,烟尘侵入他肺腑的,那种呛的感觉。当下,自虐似乎也成了一种享受。
“好。”
夕阳时分,医院的庭院里,树影波光粼粼,薄雪下,是一片动人心魄的翠绿色。
他给他一根烟,又把自己的点燃,于磐沉默着俯下身,双手拢火,用烟蒂轻触小李嘴里的那颗。
李朝闻深深吸了一口,故意把自己呛得眼睛红。
他在父母、旁人面前演了太久,无论是好学生还是“正常”的取向,现在幕布被扯掉,后台匆忙化着妆的“丑陋”面目,猝不及防地暴露在观众面前。
遮也遮不住,他不如肆意地狂笑,把脸上的脂粉哭成河,告诉他们他演得有多累。
于磐没有问他,如果注定要遭受恶意,你会放弃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