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婕不觉轻轻笑笑,开口回答了傅敏的疑问,“她在抓阳光啊。”
不知过了多久,李兰宁抓着一束黄白相间的野花回来了。
雍浩抓住她的那一瞬,提到嗓子眼的心才落回到了肚子里。
他忍不住数落:“你可真行,一眼没看到,就干出这么疯的事。”
李兰宁朝雍浩笑了笑,走到岩羊的尸体前,把那束明亮的野花轻轻搁在了岩羊脸侧。
大王抱起小羊羔,后退了两步,然后大王脱下外套,把小羊羔兜住,小心地背在了后背上。
林爽在身后护着羊羔,两个人一前一后攀上了岩壁。
大石头上,剩下厉婕几个。
李兰宁看着岩羊的尸体,眼睛里是深深的悲哀,那悲哀浓到有形,化成了一串眼泪。
她轻轻开口,声音在风里化作千丝万缕的惆怅。
“我妈是生我时候难产死的……”
雍浩闻言,猛然看向李兰宁苍白的面孔,心疼地牵住了她的手。
李兰宁:“我从小就没见过她,可我好像一直认识她,一直和她生活在一起。”
“我爸说,我妈特别特别爱我,她为了让我皮肤好,怀我的时候每天喝牛奶,喝豆浆,吃好多水果。”
“为了让我聪明,吃核桃,听胎教音乐,还买了一个收音机,每天听她一点也听不懂的英语节目。”
她苦笑,“可我挺没出息的,长得不好看,英语也学不好,浑浑噩噩过到现在,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雍浩宽大的掌心包裹住李兰宁冰凉的手,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温度度不到她的皮肤上。
那包裹在掌心里的手,始终是冰冷的。
李兰宁平静的说,“我妈有先天性心脏病,千方百计怀上我,千方百计保住我的命。”
“可她不知道,我其实并不想独自来到这个世界。”
“她把我生下来,然后她走了,留我一个人猜想如果她活着,我的人生该有多幸福。”
“后来我自己当了妈妈才停止猜想,开始一天天怨她,原来她来不及给我的,是整个世界的爱。”
“现在,我还要背负她临终的期待,千方百计地让自己活下去,让自己幸福。”
她转头看向灌满阳光和绿意的山谷,“如果可以,我真想用一半的生命换她一半的生命,这样我的一辈子差不多都就有妈妈了。”
“有妈妈的人可以任性,可以懒惰,摔倒有人扶起,错了可以再来。”
她说完,低头看着那束静静躺在岩羊尸体旁的野花,轻轻笑了笑。
一阵沉默之后,传来厉婕的声音,“不,你不知道,妈妈的存在对一个孩子来说,不一定是全世界的幸福,不一定是一把遮风挡雨的伞。”
李兰宁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厉婕,目光里全是茫然。
厉婕掏出烟点上,垂眼看了看那束清新的野花,不紧不慢地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