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终于流下眼泪,一字一句,郑重发下誓言:“弟子绝不负师父期望。”
徐文璧转过身不再看他:“你去吧,不几日我要动身,你不要来送我,男儿大丈夫,不必做那惺惺惜别的小儿女之态。”
徐文璧没告诉其他人,也没有搞什么送行,只一人飘然远去。贾环按下思念,一心扑在作文,他无可依仗,唯有靠自己争取了。
静心揣摩几天作下几篇文章,贾环备了见面礼去拜见徐文璧给他介绍的考前辅导老师陈九成,把自己写的文章给他点评,陈九成看着点点头,道:“理气充足,文辞稍欠,已经很不错了,进个学没问题,但是要中举么,还要再加把力。”
陈九成拿出厚厚三摞纸,说:“这是我为你收集的一些范文,有历科优秀程文还有宗师考卷。你要用心揣摩。”
贾环知道这是在传授他考试技巧,郑重接下。
陈九成又说:“我要你揣摩这些前辈程文,不是让你逢迎,也不是让你抄袭,而是让你学习前辈高手是如何作文的。初学阶段,离不开摹仿,你可以先仿写几篇,而后细细涵咏,体会其中作文之道。做好之后,你拿来我帮你看看。”
贾环心里暖洋洋,感激道:“弟子记下了。”
这时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虽然不得家人重视,可是却有幸连遇两位明师,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从此贾环愈发努力用功,直到张洪找上门来。
贾环赶紧放下书迎接,笑道:“公公是奉殿下之命找我吗?”
“呸,你还真好意思,殿下找你做甚,还嫌被你气得不够?”张洪很生气,头一回见到这种人,仗着殿下宽厚乱冤枉人,真不象话。
贾环有些发窘,这几天他心情不定,竟忘了和萧景绊嘴之事,或是无意中想逃避。
“你躲在家里就没事了?殿下这几天脾气贼大,可把奴才们折腾苦了。”张洪埋怨,本来想着贾环会来赔罪,没想到这家伙就是不来,这次的事明明是他不对嘛。结果淳王殿下成天摔碟砸碗,把下人折腾得不行。他只好过来把贾环揪过去赔罪。
“是我不好,等他消了气我就去请罪。”贾环也很抱歉,摸个荷包塞在手里。
张洪一捏,荷包份量不小,缓了脸色,道:“还等什么,你不去他怎么消气。”
贾环只好跟张洪上了车,在车上寻思着怎么把那家伙哄过来,好象那天自己说了些难听的话,气急之下,不分青红皂白就口出恶言,又一想,萧景这家伙之前也是对他有过误会和恶言,反正现在扯平了,想到这心里的歉疚感稍减一些。
可是贾环终究不是那种伤害了人还无所谓的人,不管怎样,做错了就该认错,同时承担应得的后果。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小环去道歉鸟,谁错了谁道歉,就是主角也不能例外。小景趁机要下手了,纯洁的同学不要看。
要说徐老师为什么教学生做的事,自己却做不到,这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对于一个生性耿直的人,要他向权贵妥协讨好,是很难做到的,因为他自己做不到,所以才碰尽钉子吃足苦头,所以不想让学生也碰钉子走他的老路,所以才会让学生认清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做他做不到事。
比如老子考不上大学逼儿子考大学,就是因为他吃尽了没文凭的苦,所以才逼儿子考。
所以我们就可以理解贾政不是科举出身,却逼着宝玉走科举的心理了。可叹有人觉得贾政这样是虚伪,自己做不到逼儿子去做,但是请在现实面前睁开眼睛看看,贾政一个员外郎当了十几年才升了半级,而因他的力量复职的贾雨村却能授应天府补大司马。这就是走不走科举的巨大差距。不走科举当官的,是很受科举官鄙视的。详见《官场现形记》。而且进不去中央权力圈。这就是当时的现实,不服不行。
贾政为家族未来焦虑,为宝玉一生前途考虑,所以才逼宝玉走科举,也是一番对家族的责任感和爱子之心。
后来他名利心淡了,开始理解宝玉,不再逼他,这是后话。
红绡帐里半推半就
毓庆宫华丽的寝殿里,萧景歪在紫檀雕龙宝榻上,厅前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伊呀呀的唱着小曲,两个宫女跪在身边捶腿。萧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越喝火越大,一脚踢翻那宫女,骂道:“你想捶死我呀。”
张洪赶紧轻手轻脚进来,说:“殿下犯不着和小丫头生气,保重身体要紧。”
说着,手里不轻不重的捶捏起来,又使个眼色,其它伺候的人都悄悄退下。
“你死哪去了?”萧景骂道。
“刚才奴才到宫门口去了。”
“去那里做什么?”
“去瞧环哥儿来了没有。”
“呸,你管他来不来,来了我也不理他。”萧景赌气道。
“我来赔不是,你也不理?”贾环忽然出现在他身后。
萧景吓了一跳,一看是他,心里一喜,又气乎乎说:“你来做什么?滚出去。”
贾环非要紧挨着他坐下来:“我是诚心赔不是来了,你也理我一理。”
贾环这回是诚心道歉,他还是头一回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人,而且被骂的还是无比高贵从没受过委屈的皇子,看他被冤枉后即没有派人告状,也没有私下报复,只是在家生闷气,可见此人大度,怎么早没发现他有肚量大的优点。想着更觉过意不去,觉得要重新认识这人。
先前怨他对自己有成见有轻视之意,现在想一想,自己对他何尝不是也有成见更有防备利用之心,觉得他身居高位,肯定是仗势欺人的,所以非常敏感地揣测他的一举一动,然后归结到欺压轻视一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