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生的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只得点点头说:“那是得多吃。”
梅砚叹口气,顿时觉得与陆延生开玩笑十分没意思,便将碗搁在了一旁,抬头问:“延生,南曛郡对你也有这般关怀么?”
陆延生浑然不觉梅砚在炫耀什么,愣了一下便点头:“很是关怀,前些时候国子监新来了一批学子,其中有两个很出挑,闹着要拜我为师,结果这事被琼然知道了,琼然就把人揍了一顿,直接吓跑了。”
“然后呢?”
“然后?”陆延生想了想,继续说,“然后琼然就哭了,还说他这辈子没什么别的野心,只盼着我别再收别的学生。自从他随着陛下与你从江南回来以后,真是长大了不少,这孩子如今是当真尊我敬我。”
梅砚沉默了一会儿,觉得宋南曛大约是不会像宋澜一样干出那种欺师灭祖的事情了,情绪不免有些复杂。
“挺好的,你知足吧延生。”
陆延生被梅砚说得莫名其妙,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嘱咐梅砚要多喝蜜炼枇杷膏。
——再比如医术高明的段惊觉。
初冬时节,段惊觉已经披了厚厚的氅衣,面容依旧是那副含雪带霜的模样,他仔细为梅砚把过脉,笑意悠然:“陛下说得不错,蜜炼枇杷膏是治咳嗽的。”
梅砚欲哭无泪:“我现在倒是宁肯喝那苦黑的汤药。”
“想不到竟会有人提这样的要求。”段惊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头答应了他,“那我就再给你开几副药,配着这蜜炼枇杷膏吃。”
梅砚疯狂地摇了摇头,言语行动中大有一种与平日不相匹配的少年气。
段惊觉不是陆延生那种浑然不通风情的人,见状便笑了笑,感慨道:“景怀,要我说你这身子,就应该好好在府上养一养,何必去趟朝堂上的那摊浑水呢。”
梅砚笑意不减,意有所指:“早已经是泥沼污水中人,如何轻易拔足而出?”
“泥沼污水?”
梅砚又笑着解释:“在这座诛心啮骨的朝臣殿上,谁没有过污浊的过往,谁又不是一匹贪狼?”
梅砚说这话的时候,一双杏眸微微挑起,眼底流转出一丝清贵的气度,好似行经世间二十余载,跋涉盛京与钱塘两座都城,兜兜转转回来的,仍是那贵气一身的梅家二公子。
段惊觉就在这样微妙的氛围里怔愣了一瞬,随即笑意又舒展开,抬手为梅砚续了杯茶,从容间,他说:
“不,景怀,你最清白。”
——还比如身怀六甲的宋鸾音。
梅砚让东明在花厅里置了一架屏风才敢去见她,倒不是为了避男女之嫌,而是梅砚怕过了病气给她。
宋鸾音在屏风另一侧絮絮叨叨:“哎呀不就是个风寒么,架什么屏风呀,我又不是纸糊的,哪儿就那么容易染上病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