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大盛的帝王,深更半夜抄小路回宫,还要提防着不能碰上路过的宫人,比做贼的还要心虚。
梅砚软塌塌地伏在宋澜肩膀上,神智半醒,脸红得像一只熟透了的苹果。
昭阳宫里,鹦鹉翡翠站在窗台上扑腾翅膀,它已经可以在看到宋澜的时候用有些粗狂的声音喊几句:“参见陛下!”
宋澜满意地冲着鹦鹉点了点头,中规中矩地样子像是在召见什么臣子,若非梅砚累得几乎要睡过去,此时一定要抬起手来抚抚自己的额头。
我梅景怀聪明一世,怎么到头来会喜欢了这么个玩意……
宋澜自然不知道梅砚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是妥帖地伺候着他收拾干净,全程没让宫人进来,梅砚仰躺在热气氤氲的浴桶里,终于恢复了些神采的眼睛一眨一眨。
宋澜勾了勾他的头发,声音含笑:“少傅,想什么呢?”
梅砚自己给自己鞠了一捧水,水珠顺着颈侧滑落下去,又落回到浴桶里,只剩下肌肤上莹亮亮的一片水渍。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你那会儿说子春和纸屏,究竟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宋澜捏了捏梅砚的肩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就是看着他们两个磨磨唧唧地费事儿,朕替他们着急。”
宋澜以为梅砚是要兴师问罪,然而梅砚只是轻轻“嗯”了声,说:“我那会儿脑子乱着没想明白,现在清楚些了,小陛下,你虽有些皇帝不急太监急,但急得也不算没道理。”
梅砚很少这么云里雾里地说话,宋澜面露不解地托了托下巴,窗台上的鹦鹉扑扑腾腾地飞上了房梁。
梅砚垂下眼睛,一双杏眸被氤氲的水雾遮挡住,就连声音都多了几分缥缈。
他说:“有些事情,你并不知情。”
云川呐
天顺四年春,乍暖还寒。
盛京城里刚下过一场早春的雪,长街上的屋檐上还有未消融的碎雪,天气冷得出奇,就连江边新生的柳芽都蔫了个彻底。
明明是欣欣向荣的时节,却让人觉得一切都是索然无味。
略显萧索的天气里,宋云川早早带了一队人马出了城门,因为走得匆忙,街上没提前清道,所以引得百姓们纷纷驻足。
这就是大盛的太子殿下……宋云川?
这就是宋云川,璞玉浑金,年少盛才,年仅十四岁就帮着皇帝打理政务,被天下百姓和满朝的文武百官都寄予了厚望的大盛太子。
宋云川穿着一身水华朱色的宫袍,眉目出众而不张扬,少年的身形已经长开,俊秀得像诗词里写的琢玉郎,琢玉郎扬鞭策马,未及冠而发轻扬,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尊贵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