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名女子的尸身。
女子身量颀长,容颜绝丽,一头泼墨般的青丝垂直腰间,周身肌骨莹润,鸦羽般的双睫安静地闭合着,烟眉淡淡,宛如水墨丹青中走出的仙子,无一处不完满。
而此刻却被封存在了这凝固的时光中。
棺前戴着鬼煞面具的男子手里拿了一只暗红色的八角竹筒,他一面端量着竹筒中的动静,一面有些急躁地低声私语。
“怪哉,明明老五死的那几日子蛊异常兴奋,为何现下又没了反应。”
一名守在祭坛外的僧人快步走近,向他低声禀报:“六尊使,江家主来了。”
话音尚未散去,脚步声随之响起,乌皮靴踩过山岩开凿的地面,发出沉缓声响,于空阔的山洞中格外明晰。
江行舟来到祭坛内,望向冰棺前站着的男子,话语声低沉。
“子夜楼又将易行杀了,还夺走了单家的十洲记,你们六欲门如今已折损了两员大将,便还未想出回击之法?”
被唤作六尊使的男子抬起头,垂下了拿着蛊筒的手。
“大哥本也想除掉易行,再嫁祸于子夜楼,令江湖各派与子夜楼互相争斗,只是没想到他们先一步下了手。不过左右青冥楼已召集各派要讨伐子夜楼了,想来子夜楼覆灭也只在旦夕之间,江家主不必急于一时。”
“蠢货。”江行舟斥了一声,“子夜楼敢如此明目张胆行事,只怕不只是为了十洲记。这段时日他们一直纠缠于当年之事相关几派,早已引起了楚不辞察觉,倘若再让他们追查下去,当初我替你们瞒下的那些脏事转眼便要人尽皆知,届时激起民愤,莫非你以为你们还能藏在这山中不问世事?”
六尊使迟疑了片刻,放低姿态道:“江家主有何高见?”
江行舟负手于身后,目光似鹰隼般透了丝冷锐。
“子夜楼既然喜欢大动干戈,那便帮他们添一把火。
“你们大尊使先前不是想祸水东引,嫁祸子夜楼?如今中州各派齐聚,倒恰好是个机会。只需趁各派未及防备时,杀几个与当年之事无关之人,让他们以为是子夜楼所为,如此一来,既可分散青冥楼注意,又能叫子夜楼按捺不住,钓出他们行迹。”
六尊使略作思忖,却仍有些顾虑。
“可若如此做,各大派实力被削弱,想要讨伐子夜楼岂不更难上加难?”
江行舟睇他一眼,“我本也未打算叫子夜楼就此覆灭。”
负于身后的手摩挲过玉扳指,他慢条斯理道:“青冥楼主持江湖之事已久,武林中俨然已是以其为首,此次青云聚义倘若青冥楼不仅未能成事,反而叫各大派损失惨重,你说往后楚不辞又该如何服众?”
闻言,六尊使恍然:“原来江家主想要一石二鸟。”
“若不是如今二十八家实力大不如前,有几家更早已习惯了偏安一隅,我又何必如此费尽心思,只为了对付区区一个青冥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