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宜静静地看着闻褚,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嗓音曼曼:“妾身记得,六月底就是庆阳大长公主七十寿诞。当初,大长公主赏了妾身一支金步摇,精美华丽,妾身今年也该为大长公主送上一份贺礼。不过,妾身的好东西都是陛下赐的,陛下可否帮一帮妾身?”
闻褚笑起来:“朕当然会帮你。”
看着打哑迷的两人,闻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语气微恼:“陛下分明早有准备,今日却与昭婕妤在我面前演这一出,真是让我白白担心了一场。”
闻褚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讪笑道:“皇姐,朕只是想让你出来走动走动,莫要一直待在棠梨宫里,将人都闷坏了。”
闻缨神色一顿,“陛下放心,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罢了。”
闻褚心念一动,不疾不徐道:“去年倒是有一位进士相貌出众且文采斐然,朕瞧着很合皇姐的眼光,前不久,朕也着人去打听了,他并未娶妻,身边也没有人侍奉,家中父母双亡,与一位妹妹相依为命。虽说家境贫寒了些,人却是个上进的,皇姐若是有想法——”
“打住!”闻缨揉了揉额头,忙打断她的,“我尚无这个想法,陛下有这个闲情逸致,不若想想后宫皇嗣连连夭折一事如何与母后交代吧。”
说完,她就起身朝外走去,不忘给沈听宜递个邀请:“昭婕妤若是得空,不妨多来棠梨宫坐坐。”
沈听宜颔首应下:“承蒙长公主不嫌弃,听宜不甚欢喜。”
闻缨一走,殿内忽然静了许多。
闻褚低低叹了一声:“听宜,皇姐只比我大四岁,若非母后,我本该与她相依为命的。”
“父皇听信谗言,将她匆匆下嫁,这些年她受了很多苦,她不愿说,朕心里却知道,她只是不想让朕担心。”
“如今她终于和离了,朕便将她接入皇宫,想让她安稳自在。”他握住了沈听宜的手,用了些力气,“你若能与她合得来,便试着与她聊一聊,朕怕她憋在心里久了,憋出了心病。”
闻褚垂着眼,语气哽咽,似乎带着一丝恳求。
沈听宜目光微动,回握他的手,温声:“陛下放心,妾身很喜欢长公主。能得陛下的信任和长公主喜爱,是妾身的荣幸。”
闻褚摇头,将她拢入怀中,“能遇到听宜,是朕的福分。”
沈听宜察觉到他流露出来的脆弱,什么也没说,静静地与他相拥良久。
他是帝王,却也是活生生的人,只要是人,便会有感情,哪怕很淡薄。他所有的经历,她从来没有想要去了解过,很多都是他自己透露的,譬如对两位太后的情感。他在意自己的养母,其实并不能放下自己的生母。否则,他怎么会因着赵家求娶宋三小姐一事而难以压抑自己的情绪?
他只是不想被人发现自己对于生母,对于宋家的感情。但正是这样,他保护了宋家。
宋家也懂这一点,所以保持了低调,不仅没有往闻褚的后宫里送人,也没有让家中的儿女与高门贵府联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可庆阳长公主偏偏要打破这样的局势。
赵家式微,她便想借着宋三小姐,搭上宋家这条船。
可她只想到了自己的好处,却忘了宋家的诉求。
宋家是大陵的老牌家族,定居北城数百年,定国公爵位更是世袭罔替。不然满是高门贵女的先帝的后宫,为何文懿皇后能稳坐后位多年,还平安诞下两位嫡子和一位公主?
宋家的底蕴深不可测,怎能是赵家所能匹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