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瑞王是先帝的长子,也是嫡子,按理早就该被册立太子,可世家竟联合在一起给先帝施压,硬是拖了好些年,清治十八年,君臣的关系好不容易有所缓和,立瑞王为太子的圣旨都是写好了,却来不及昭告天下——瑞王就在军营里中毒,不治而亡。
若非陛下是先帝幸存的唯一的嫡子,又有秦氏在背后保驾护航,再加上先帝病重,恐怕册立太子的事还要一拖再拖。
陛下年轻,尚无婚配,先帝不放心,竟将一向不参与朝廷斗争的郑家拉了进来——将她册封豫王妃。让整个郑家,都站在了陛下的身后。
先帝大抵是觉得吃了长安几个世家的亏,给陛下选妻妾时,只选了最不显的薛家女为太子良娣,余下的,都是北城和江都的贵女。
陛下后宫没有长安几个世家的贵女,可这些世家哪能甘心,他们是尝过甜头的,怎么就此作罢?但没想到,当今陛下不是受制于人的性子,他做事,不容许有旁人掣肘。
陛下打破了先帝只选世家贵女的例子,开始从州郡择选良家子不说,又改了宗人府的职能,不拘泥于男女,向天下广纳人才……
陛下和先帝对于后宫嫔妃都不苛责,先帝是顾忌她们背后的家族势力,可陛下不会,或许有一点,但并不多。薛家不费力地倒下,以及莲淑仪都是最好的例子。
陛下不会因着宠爱薛琅月,而对薛家轻拿轻放;同样也不会因为重用贺擎松,而宠爱莲淑仪。或许原先陛下还会顾忌着赵家和大长公主,对沈媛熙格外宽容。但如今,陛下似乎不想再顾虑这么多了。
郑初韫揉了揉额角,将思绪收拢回来。
沈家一门出了两娘娘,一定不是陛下心血来潮。
既然如此,陛下意欲何为?
安之颔首笑道:“殿下,奴婢瞧着沈充仪如今这般行事,怎么不算是作茧自缚呢?”
谁也不好说,沈充仪会不会一时想不开,让三公主受到伤害。
郑初韫将长乐宫的消息传到御前时,沈钟砚正和几个朝臣在汇报户部的工程。
刘义忠瞧了眼闻褚,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沈钟砚,便借着上茶的功夫,将事情说了出来:“陛下,殿下方才让人来说,三公主身子有些不大好了,充仪娘娘却不愿细查,事关三公主性命,殿下便想求一道陛下的旨意,让太医们去长乐宫一查究竟。”
他的声音控制得刚刚好,不大不小,咬字又极其清楚,足够让殿内的众人听见。
沈钟砚低着头,皱了皱眉。
闻褚立即冷声下令:“刘义忠,你立即带着章院使去长乐宫看看,有事及时禀告朕。”
“是,奴才遵旨。”刘义忠躬身应下,犹豫了一瞬,又道:“陛下,要到午膳时辰了,陛下可要派人去告诉一声昭婕妤?”
闻褚并不迟疑:“孟问槐,你去告诉昭婕妤,朕晚上再去昭阳宫陪她。”
立在身后的孟问槐应了一声,和刘义忠一前一后退出内殿。
……
半个时辰后,沈钟砚从紫宸宫离开。
他走在出宫的宫道上,被户部的同僚围在中间。
其中侍郎道:“沈大人真是好福气啊。一门出了两位娘娘啊,便是先帝在世时,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殊荣。”
这话一出,立即有人跟着附和:“沈大人简在帝心,昭婕妤也颇得圣宠,满长安的人谁看了不说一句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