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始至终,沈听宜都没有见到她抬头。
如此胆怯之人,怎么敢冒犯薛琅月呢?
沈听宜心中带着疑虑,直到傍晚时才得到了答案。
傍晚,乾坤殿传出帝王召幸桑选侍的消息。然而,桑选侍去了不过一柱香时辰,就被送回了永和宫。
而御辇,却到了衍庆宫。
御辇到衍庆宫时,薛琅月正伏在案上神伤。
琼枝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娘娘,您好歹用些膳吧。陛下今晚召了桑选侍侍寝,不会来衍庆宫的。”
薛琅月抚摸着桌案上的青玉交颈瓶,良久,忽然平静地问:“陛下今日不会来吗?”
琼枝犹豫着,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她。
陛下从承平行宫回来以后,再也没有来过衍庆宫。
娘娘日日都盼着见到陛下的身影,可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娘娘……”
她张了张嘴,忽地听闻一声“陛下驾到——”
薛琅月慌乱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要往外走去:“琼枝,本宫好像听到陛下来了。”
琼枝忙扶住她,“娘娘,奴婢好像也听到了。”
刚走到前院,薛琅月忽又停下来,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折身要回寝室,摇摇头:“罢了,本宫大抵又是听错了。”
琼枝转身的剎那,余光忽然见到一截黄色的衣角,她忙要提醒薛琅月,却不及帝王声音来的快:“贞妃。”
薛琅月身形一顿,愣愣地转身望去——日思夜想之人,骤然出现在了眼前。
琼枝直直跪了下去,“奴婢参见陛下。”
闻褚今日穿着明黄色绣祥云龙纹的常服,玉冠束发,身长玉立,唇边盈着温和的笑意。
薛琅月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闻褚,眼圈一红,垂眸请安:“妾身给陛下请安。”
闻褚微弯着腰,伸手扶起她,“爱妃不必多礼,起来吧。”
他的手指带着凉意,从她的掌心抚过。
薛琅月蓦地攥住了他的手,却没有看他,只轻轻道:“陛下已经几个月不曾来衍庆宫了。”
闻褚眼睫低垂,嗓音柔和:“爱妃是在怪朕吗?”
薛琅月想抬起头,对他展露笑意,可不知怎的,话说出来时却带着一丝委屈:“妾身岂会怪陛下,妾身只是在怪自己,没能早些理解陛下的心意。”
闻褚似是叹了口气,不欲继续说下去,转移话题道:“稷儿近来可乖巧?”
听到这里,薛琅月鼻尖一酸,心底的那股酸涩情绪,再也压不住了。
她抬眸,看着他的脸,抿了抿唇:“陛下只问稷儿,却不问妾身这些日子好不好吗?”
闻褚看着她,声线是一贯的清润,温柔中还带笑意:“那,琅月近来可好?”
漆黑的眼眸里,仿佛含着无限的情意。
人前,他都习惯喊她“贞妃”,就连私下里,也甚少唤她的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