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景挚见不惯他这种阴阳怪气的样子,当即就把景雀下颚捏住,强行抬起他的头,让他看着自己:“我怎么瞧着你还是有气的样子!?”
景雀不答。
许景挚自降身份,用“我”跟他说话,那便是还记着在浅邸当王爷的情分。
景雀任由许景挚捏着下巴,至死不愿意再说一句。
许景挚哪里见过这样的倔强的景雀。
在他眼里,景雀一直都是一个柔软的男子。
性子软,身子也软。
可他却因为他一句重话,跟他一直置气。
“我昨日的话,说重了?”许景挚放轻了声音,睨着景雀。
“奴伺候陛下沐浴罢……”
景雀不想说这事,挣开许景挚的手,要进净房。
许景挚一把拉住景雀,低声道:“我就是看你一心向着安王府,心里不舒服。明明……我才是你以后的依靠。”
许景挚话里话外都带着委屈,一敛他平日里当帝王那种不可亵渎的威严。
他像是一个孩子,固执地想要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抓在手里。
景雀垂眸,站了许久,才缓缓回道:“我这条命是安王妃救的,我在后宫立足的本钱也是她给的。安王府与我是救命之恩,我不想做一个薄情寡恩的人。”
景雀眼眸里泛着微光:“我没孩子,以后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我喜欢郡主,也喜欢言少卿,我想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所以我见不得他们俩受到一点委屈……”
景雀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淡然。
自从他在梨园被盛泉弄坏身子开始,他就失去了一个男子的尊严。
这是许景挚哪怕身为帝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也无可奈何的事。
许景挚登基以后富有天下,景雀从未跟他要求过什么,也从未僭越过什么事。
唯独那两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喊他景叔的孩子,他放不下。
景雀缓缓回过身,看向许景挚:“我把陛下放在心里,我可以为陛下去死。若是陛下厌倦我了,根本不需要直说,一个眼神就能把我杀了。”
景雀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撕裂:“昨日陛下生气了,我便不敢再多话。我怕触及到郡主婚事,我还是会像昨晚那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妄言朝堂之事,惹陛下不高兴……”
“别气了。”许景挚缓缓靠近景雀,把他揽入怀里,贴着他的耳畔,只用他俩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错了,是我不好。没顾及你的心思。”
景雀听闻,泪眼婆娑。
这人当了十七年的帝君,俾睨天下,竟然还会以这种低的姿态跟他认错。
许景挚看景雀跟他置气,便连这些年养起来的孤傲也不要了。
景雀连忙后退一步跪下:“陛下是九五之尊,怎么会错?是奴不知好歹,仗着陛下的宠爱得寸进尺。”
他不要许景挚认错。
许景挚是天子,即便错了,也要万物服从。
他不要许景挚为了他底头认错变成凡人。他爱慕的人,不能这样沾染了凡尘。
他要许景挚踩着他,永远都做那个高高在上的王。
许景挚看得懂景雀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