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寰言垂眸,盯着时灵抓着他胳膊的手,沉默不语。
好一会儿,时灵才觉得自己唐突了。
北寰言怎么说都是身份贵重之人。
他经不住北寰言这样无声对峙,松了手,稳住心神,复又说了一遍:“这案子不能由你来审!”
北寰言侧目看他:“我不能审的理由是否——跟你认罪的理由一样?”
时灵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往下说。
他望着北寰言波澜不惊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躁动不安的心逐渐变得平静。
那眼神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或者说,北寰言这个人端方稳重的样子,就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北寰言没管时灵,垂眸继续看手中的卷宗,轻声道:“我即敢去刑部提你,就不怕朝堂上那些人的攻讦。你与其担心我,不如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跟我坦白你知道的一切。”
北寰言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好似完全不在意时灵到底跟不跟他说实话一般。
这胸有成竹的,仿佛没有他,他也能把这案子查清楚。
“公子,到了。”卫昭在外面回禀,马车立即就停了下来。
北寰言起身,撩帘而出,轻盈落地,吩咐道:“流云去打些热水,准备些干净的衣裳。流风把时侍郎送到大理寺值房,等着沐浴。卫昭帮我把案卷搬到大理寺去。”
时灵听了立即起身,撩车帘,从马车里伸出半个身子,对北寰言道:“言少卿,这万万不可啊!你若是这般对我……”
北寰言双手拢在衣袖,身形笔直,身后有朝阳金色光辉笼罩。
他侧目,看向站在马车上时灵,缓声道:“时侍郎,我希望您能明白,今日的事我做与不做,明日早朝都是一场硬仗。我既然要担了这包庇的恶名,为什么不把这恶名做得再实一点?要去舌战群臣的是我,又不是您,您怕什么呢?”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往大理寺院内走去。
时灵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临危不惧,淡然自若。
北寰言知道明日早朝会发生什么,他今日做事还这么肆无忌惮。别人都是生怕被人抓了把柄到御前说嘴,他反倒是巴不得别人抓他的把柄去御前说嘴。
怎么会有这样少年人?
这样看去,无比耀眼。
北寰言再回大理寺已经快到午膳时间。
大理寺官署所有人都忙得不见人影。北寰言自顾自进去,找了一个空位坐下,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汤邢听闻北寰言回来了,立即来官署大堂来找人。
“言少卿。”
北寰言听见汤邢的声音就睁眼起身作揖:“大人。”
“到饭点了,走去大理寺食堂用饭罢。”汤邢道,“正好中午休息的时候,大理寺大部分人都在,带你去认认人儿。”
汤邢是为了北寰言好,他日后在大理寺,少不得要这些同僚帮忙。北寰言也知道孤掌难鸣的道理,点头跟着汤邢去了大理寺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