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坟场去接阿赞查,贝姆走过去敲了那座华人坟墓的云形嵌石板,方刚觉得他的动作怎么看都像是在敲门。不多时石板被推开,阿赞查弯腰从里面走出来。老谢紧张地说:“他就是阿赞查?昨晚真是在墓、墓穴里睡的觉?”
方刚看到阿赞查的脸色有些发白,神态疲惫,就说:“他可不是睡觉在墓穴里睡觉,而是在修法。”贝姆好奇地朝石板内看去,阿赞查说了几句,村民向导问你是不是想进去看看。贝姆连连摇头,但眼睛却仍然盯着石板里黑洞洞的空间。
“进去看看?”方刚问。贝姆看看他,点了点头,方刚其实也好奇,回头朝老谢招招手,老谢把脑袋摇得就像拨浪鼓,连连后退,还摔了个跟头。方刚打起手电筒,弯腰小心翼翼地进入墓穴。贝姆在后面跟着也进去,能闻到有股潮湿、发霉和怪臭的混和味道。脚下是五六级向下的石砌阶梯,有个大概宽两米、长两米半左右的空间,正中央摆着口棺材,黑乎乎的,也看不出原本是黑还是红漆。棺盖端端正正地盖着,不歪也不斜,那颗头骨域耶就放在棺盖上,正对着墓门,两个黑窟窿似乎在盯着方刚看,好像在问他为什么要进来。
贝姆用手电筒四下照了照,墓穴中除了这口棺材和上面的域耶,什么也没有。两人走出来,共同把石板推回原位,方刚问为什么不带上域耶。在村民向导的翻译下,得知阿赞查的想法没错,跟着去泰国不是驱邪,也不是跟人斗降,而是要先去找那个拍干的尸体,要是比阿赞查现有的域耶更好,之前的域耶就可以放弃不用;如果没有他的好,拍干的尸体也就用不上了,更谈不上教贝姆修黑法。所以,这个域耶没必要带上。
当然这是阿赞查的想法,其实方刚还是想让他带着,如果拍干的尸体能用,阿赞查这个域耶可以送给贝姆;就算不能用,为了让阿赞查能教贝姆修黑法,方刚想尽办法也得再找到厉害的修法鬼头骨给他,这个域耶早晚都会被替换下来。但既然阿赞查不想带,方刚也不好勉强。
村民向导和方刚轮流开着车,顺原路来到泰柬边境。在村民开车的时候,方刚坐在副驾驶,不知为什么,似乎总觉得阿赞查身上也有那种墓穴里的味道——潮湿还带着些臭味。他心想,阿赞查长年住在那种鬼地方,身上没有味才奇怪。
在约定好的村落与孙先生碰面,让他开车带大家绕过哨卡,悄悄进入泰国境内,来到曼谷。方刚其实很想知道,这位阿赞查跟阿赞ki相比到底谁的法力更强,但知道阿赞ki正在塔孟加持山鬼,不好打扰,也只能是想想而已。在曼谷休息一天,把仇老师请来当翻译,次日五人早早出发前往孔敬。在旅馆落脚,老谢就住在孔敬,方刚让他找两个水性好的人,老谢很快就物色到合适人选,来到孔敬西北那座水库,车还没停稳,阿赞查就说了句话,并指着河面。
仇老师说:“他能感应到这里有股阴气。”
方刚看到阿赞查用手指的方向,正是当初自己和舒大鹏、仇老师他们把拍干连人带汽车推下河那个位置。
老谢扯了个谎,称有朋友开车在这附近失踪,那天晚上喝多了,怀疑会不会直接开进河中。那两人只管收钱办事,哪管什么原因,立刻跳进水库去找。水性好并不是吹牛,两人根本没费太大力气,就浮上来告诉方刚等人,河底有辆白色汽车,毕竟那玩意很沉,就在河底的泥中卧着,只露出一半,车门开着,里面横躺着个人。
“马上把那个人捞上来!”仇老师说。
两人再次潜下河,不多时共同把一具泡得胀大的尸体从河里带上岸,放到岸边的草地上。这尸体泡得脑袋都大两圈,皮肤发白,几乎看不清长相,但眼睛还半睁着,眼珠发白,看上去相当吓人。衣服是浅灰色无袖衫裤,脚上只有一只拖鞋还在。阿赞查走到尸体面前,低头认真看着。方刚把钱交给那两人,道过谢之后让他们先行离开。
贝姆问方刚:“这人是不是拍干?我有些认不出来。”
“应该是,”方刚回答,“河里只有那辆汽车,里面就这个人。”
仇老师看了看:“衣服是一样的,那天晚上拍干穿的就是这种浅灰色麻衫裤。而且,这个位置的河里,能有几辆被沉下去的汽车?”
阿赞查盘腿坐在尸体面前,开始念诵经咒。方刚站在另一头,看着拍干那被泡得认不出的面容。心想,世间的事真是奇怪,阿泰是我的好朋友,因为死得惨,心有不甘,所以长年对我进行纠缠;而这个拍干是我的对头,被阿赞久用法术搞死,按理说对我的仇恨应该更大才对,可怎么我从来没被它纠缠过?
方刚掏出香烟,走到旁边递给仇老师一根,老谢早就躲得远远的,似乎怕拍干会从草地上坐起来。仇老师问:“你躲这么远干什么?”
“我、我闻不得那个味道。”老谢用手帕擦着额头的汗。
仇老师说:“也是,那股水草的腥气,确实难闻。”方刚哼了声,说他根本不是怕什么味道,而是他怕鬼,也怕死人。仇老师很惊讶,“谢老板不是佛牌商人吗,比方刚还早两年,怎么可能怕鬼?”
老谢嘿嘿地笑:“其实不是怕,就是有点反感,反感。”
这时,阿赞查站起身来,方刚和仇老师过去,在仇老师的翻译之下,方刚得知阿赞查说这具尸体确实是修法者,在法术对抗中死掉,他生前的法力,比我用的那个域耶可能还要差。
“法力不行?”方刚心想,怕什么来什么。
阿赞查又说了几句,仇老师说:“这个修法者死后在阴间仍然在继续修法,只不过还没满一年。到那个时候,它的法力就会开始大幅增加,魂魄也能脱离灵体。”
方刚问:“要是满一年之后,它是不是也有可能找仇家的麻烦?”
仇老师跟阿赞查交谈片刻,告诉方刚:“没错,但是也要看他仇家的法力如何,比如干掉它的是阿赞久,这个拍干死去满一年,它的修法灵也不见得比阿赞久厉害,但已经是鬼了,不用担心寿命问题,它可以在阴间修五年、十年甚至几十年,在阴间修法,一年能抵得上在阳间阿赞的两年,所以,它的法力很快就会超过阿赞久。”
“难道满一年之后,它会找阿赞久算账?”贝姆问。
仇老师说:“应该会的,但能不能比阿赞久厉害,就不知道。”
听到了这番话,方刚心中阵阵后怕,心想幸亏帮贝姆修法找到阿赞查,要不然的话,再过半年多,等拍干死亡满一年,就算它对抗不过阿赞久,也会至少先找自己的麻烦,毕竟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没任何法力。他问阿赞查,要是现在就赶紧加持处置拍干,它以后还会不会寻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