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时,弘晳虽受得礼物,却极少取用。那样的东西并不稀罕,可自打前年过后,但凡是饮兰送来的丝物无不优先取用。并一旦有了什么新鲜东西也不忘让人送到大公主那里去!
皇室的传情递物,做到这份上已然足够。
可胤礽却是觉得很是不足。
对于那个蒙古来的小丫头片子,胤礽初时并不怎样满意。可那个小丫头,不知是有人提点,还是怎样?往日不过是只做些弘晳要用的物件,可去年被禁之时,竟是常可收到小丫头送来的礼物。或者是些杂书旁谈,或者是些棉衣履袜。孝顺恭谨得不只让胤礽实是挑不出半点的毛病来,就连皇阿玛闻讯之后,也极是赞赏。
现在,不管如何,自己终究又是太子了。
而弘晳和那个小丫头的事……
“弘晳今年也十五了,饮兰比他小一年也十四了。风萨,你说这两个什么时候成婚比较好?”虽太子之位可得复立,大哥万劫不复,老八也让皇阿玛收拾到狠。只
是根基已松,胤礽要抓紧一切的时间来给儿子铺好前路。而头一桩,便是他的这个嫡妻。
一个十五一个十四,正经的早恋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要早婚不成?
不过在大清朝这里呆了十几年,希颜实在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尤其是皇室阿哥这里,十四岁成人便有通房丫头可以取用,十六岁一到多半会有侧福晋到帐。胤礽这个当口提起成婚的事,难道是并不想看弘晳‘妻妾成群’?
胤礽说起来还是头一次和小狐狸这样近的相处。以前就听人讲过,小狐狸的脑袋好用得不得了,对付事码子的本事更是叫一个高竿。今天……“怎么?乐得不会说话了?”
“那倒不是。只是风萨觉得那两个年纪还小些,这会子成亲一时虽安,但长远看来并不算是什么好法子。”见胤礽果真有兴趣听,希颜捻捻手指,遥看远处红顶碧瓦外的青山依依。“人生之路,风雨飘摇。弘晳已然经历一次,心性想来再不同以往。这会子怕是根本没心思停在这类儿女私情之上。他若无心,那么即使成婚,也多得分离。清香寂寞,宫禁难呆,若有变故岂不是枉费太子的一番好意?不如再等些时候,水到渠成之日,他们喜乐,太子也可真正放心了。”
好丫头!
真真的好丫头!
怪不得皇阿玛那样疼她!
胤礽半天不语,背手望天,似乎入彀。可风萨的蹲礼若离,却仍是惊回了胤礽的游思。看看正准备离开的风萨,胤礽动动嘴又停下,最后……终是说出口了:“那两年,对不住了。”派去的杀手,听说几次让这丫头受伤难捺。如若那时候真的弄死了,弘晳这笔就不知道要记在哪里了。
见风萨不答,胤礽倒也不恼。这情形看得旁边侍从很是惊讶,太子的脾气素来是不好的,怎么今个儿?当面道歉就罢了,居然还……
“那丫头样样都入得眼。只是性子未免闷了些。弘晳如今长大了,千花盛放终是迷乱人眼。小狐狸,把你勾男人的本事传给她些。不然,你的徒弟连个男人也勾不住,岂不白坠了你的名头?”
好是不成体统的话,可风萨却半点也不恼。只是唇角淡淡牵扯出几许微笑来后,便蹲礼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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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玛和二婶在宫道上‘狭路相逢’的事,不出半天就传到了弘晳的耳朵里。
傍晚时得了空闲,头一项便是打马钻到了十姑姑家。
饭桌之上,人马并不多。十姑姑、二婶、饮兰并成衮扎布四人尔。“你大姑姑和隆霭一道回府了。今个儿佟大人有课。”纯悫姑姑解释得轻巧,弘晳微是点头,再不说话了。
饭毕,成衮扎布做学业去了,十姑姑逗小儿子玩去了。
二婶暂居的流景
苑内,弘晳、饮兰两个被风萨唤到了跟前。滑滑茶碗盖面,风萨也不绕圈,直接开话:“弘晳,你阿玛今天问我,什么时候给你们两个办婚事才好。关于这事,你们两个有什么意见?”
饮兰闻言,顿时羞得脸色通红,低头不语,只一昧紧绞手中的锦帕。
弘晳也让这由头吓了一跳,不过看看饮兰低头闻羞的模样,眼中淡光流转、瞬逝便过。“二婶,子女婚事从来便是父母之命,阿玛订下什么时候,弘晳领命便是。”
不亲不近,不密不疏,若是客气的场面话听得饮兰心中渐是发冷。抬头略看了一眼如今益发神贵高华的弘晳,适才娇羞消失无踪。转眼看向风萨姑姑,似乎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意外。
“我的意思是,你们两个年纪还小,不急于一时。你阿玛也同意了!”
这话头?
弘晳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二婶这话,一收一转,分明是在试探。转脸看向饮兰时,已从她的面颊上看不到心喜。半是低头,不再言语。
看看这两个的模样,风萨便知今天的决断是对的了。少时男女好感来得最快,去得也最快。好若流天浮云,聚易散也易。是!因去年饮兰那码子事做得不赖,弘晳待她算有了几分尊敬。只是到底弘晳作太子世子已惯,眼中骄傲非绝世不入其心。饮兰如今,还是太嫩了!
一般人把话头问到此地,就算是问绝了。可风萨却最是擅长绝处逢生!轻啜了一口茶汤后,突然轻笑,抬头看看三个月前才毕业的弘晳。小家伙年纪不算大,可身量气质却已然早熟。通身的气派风仪,想是谁家的小女儿见了也无法不喜。
“弘晳,和二婶说实话。学会怎么吃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