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哈图没有讲得太明白,可张若辉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其实在刚才阿尔哈图进门时,就已经觉得不对。现在更是牙根顿时咬得紧紧,指间张力博发,断断续续根本无法下笔。可:“你既然知道却没有进去阻止,原因是什么?你我都清楚。皇上摆明了已经把风萨许给海善了。否则……说这些没用,你还是回去吧。”若让人发现他来这里,岂不枉费风萨的一番委屈?
“你放心!没人知道我来这里。”
突如其来的一句,听得张若辉不由抬头一怔。迎上阿尔哈图同情难过的眼神后,身上顿时一凉。他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阿尔哈图这个苦笑。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过自己?虽然在七爷府里那几天,胤佑一直借东借西的把自己调到别处。可哪一次自己不是提前办完事回来,然后悄悄立在阴影处,替这两个人守门户?
“其实那次在东北时,我就觉得你们两个不对劲。”
在那之前,阿尔哈图真是没看出来。外面的传言外带风萨和张若辉之间那样遥远的距离,偶尔见面时兄妹相扶般亲腻撒娇的样子,实在是任谁也不会往那方面想。可是东北那次却不一样!虽然阿尔哈图那时很是伤心,一直担心那件事情,可仍然是觉出了自家主子的不对劲。风萨一直在躲着张若辉,不和他单独面对面,不和他单独说话,甚至在客栈时,两个人擦身而过都不讲半句话的。所有的疑惑在头一次在胤佑的屋外看到里面的情景后,瞬间明了。虽说自己和风萨算下来已经三年多白天晚上都在一起,可却还是头一次见她笑得那样妩媚,睡得那样酣甜。那样自然无碍的依恋身姿不用言语也可以说明一切。
可,“你不想想个办法?”这句话,阿尔哈图实在是说得艰涩。
“能有什么法子可想?别说我是汉人,就算是旗人,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地位血统放在那里,老康甚至都没有把其它远支亲王的儿子放在人选当中,更别提自己了。想到此处,张若辉心下一阵凄然,曾经自己是多么以出生在这样的家庭而感到骄傲,可没成想有朝一日,这样的身份竟成了?“既然你知道,就更不应该来这里。”
“可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主子让海善那么欺负?”
张若辉手下一抖,点大墨汁掉在洁白的玉萱之上,污浊一片,惹人厌极。可:“海善是真心喜欢她。虽手段过为凌利,可……总比她一直惦着我好。”一切总会过去,以海善的性子根本容不下风萨的心里有别人。他会用尽手段把那个人从风萨的心里除去,虽说中间风萨会很痛苦,可总比守着一段根本没有希望的感情要好得多。都是自己惹的祸!知道她的心意,暗暗藏起来就好,为什么要挑开?难道为的就是求那几日的欢愉极乐?不错,那几天确实过得如仙似梦。可再美的梦也终究是想醒的!自己受罪无妨,却不该把风萨的心绪打乱。
她一直那样聪明,巧妙的布局,几近完美的演技保护了她,也保护了自己。可这几日一向灵滑诡异的风萨却让海善逼得毫无还手之力,原因都是因为自己。她不能惹怒海善,因为她不想让自己受伤。
屋中一片静默,阿尔哈图当然也猜得到张若辉或者风萨的心思原由,那样的理由确实是让人无法可想。可是:“这样总归不好,虽说是皇上允了的,可好歹没有说在明面上。万一将来有所变化,或者这种事一个不小心传了出去,让她以后怎么做人?”纵使满蒙,女子的名声同样是很重要的。
对于这一点,张若辉自是赞同的。扶案静站了稍久后,心中总算是有了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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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行朝会后,东暖阁外又是一列长长的排队。因为西蒙会盟的事终于定了下来,五日后圣驾起程出发。所以这几日朝上朝下事务瞬间堆得繁忙。且不论圣驾出行一路上的诸项事宜须再三核对,就是京中诸事如何布署妥当,也是极耗人的事件。尤其这次出行,皇上依然没有带太子,留他监国。虽不是第一次,可是索额图去年因此失事获罪的事,仍然如雷响在耳侧,令人无法不警觉提醒。
一段朝政后,康熙有点小累,拿起茶盏自饮的同时,也让李德全给屋子里的这帮儿子们一人斟了一盏。这次出行,最后敲定由胤祉、胤禩、胤禟、胤祹、胤祯扈从。老四老五老七老十还有十三都留在京中辅助太子。有这几个在,胤礽就算是有心闹事,也翻不起太大的天来。
正事谈得太累,找点轻松话题让脑子歇会。润了两口茶后,老康很有兴致的问起了胤祉:“最近你妹妹那儿进展如何?”
一提起那事,胤祉就想苦笑:“回皇阿玛的话,海善太不守规矩了。明着不行就来暗的,儿臣们的红线拉得实在是费力。”昨个就在自己的府里,早早提高警惕让人看着四周,可最后还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让海善把人给弄走了。真是气得够爆!
康熙听得来趣,抬眼看看门外,招手把海善叫了进来:“听说你把小狐狸弄到大理寺去了?”第一天听到这消息的康熙,差点没笑到吐血。这个海善,这么这种邪招都想得出来?
“回皇上的话,不是臣侄把她弄过去的。是那只小狐狸嘴硬,非说她在外面什么场面也见过,啥也不怕。臣侄和她打赌,她才去的。”怎么圆那天的事,海善早就想好词了。
康熙听得挑眉:“结果嗯?你带她去哪儿开眼界了?”
“去了施刑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