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龙辞抬头看去之时,感觉皇帝比他最后一次见面时相比,仿佛老了几十岁一样,老态尽显,而且气弱至极,这样的气息他只在将死之人身上看到过。仇承弘与这父皇向来不亲近,但看到仇龙乾这幅模样也不由得动容,虽然从小到大,他极少或者可以直接说是没有得到过仇龙乾于他的父子温情。或许这就是成为皇室之人的宿命,皇权向来就是要高于亲情的,仇承弘淡淡垂眸,心里这样想道。“皇兄身体如今怎么样了?太医可还有说什么?”仇龙辞看着皇帝的面色,还是开口问道。仇承弘听到这话,倒是抬起头来看向二人,眼神在仇龙辞身上划过一瞬后又低着头轻轻咳了一下,摆摆手示意他无须多问。仇龙辞领会了皇帝的意思,转而问起了最根本的问题:“那不知皇兄此次让臣弟与太子前来是有何事要吩咐。”仇承弘虽然是太子,但这局势明显看着是皇帝与摄政王二人在把握,他只能是安静的站在两侧,默默的听着。可仇龙乾却是朝太子招了招手:“弘儿,你过来。”仇承弘一愣,心里很是震惊,但面上却也只是稍微怔住而已,皇帝不回答九皇叔的话,竟然先叫的他?而且还唤他……弘儿?这名字除了裴景林会这样喊他以外,便再没有别人喊他了……唯一记得的便是幼儿的时候,奚元魁曾说过他的乳名是这个。但估摸着也只有出生时便被他克死的母后会这样喊吧……现在仇龙乾这样喊他,又是什么意思?是临时之前作为父亲的最后一丝感念觉醒么?仇承弘心里这样想着,面无表情的朝皇帝走去。仇龙辞不解的看着前面的皇帝,琢磨着此行究竟是何意?“弘儿咳咳……坐下来。”仇龙乾神情很是慈和,拍了拍床边,示意仇承弘坐下。仇承弘身子略有些僵硬,面色复杂又不解,但却是听从了皇帝的要求,坐在了床边,他从未与他的父皇如此靠近过,除了别扭,更多的是疑惑。“父皇好像还没好好看过你……你便长得这么大了啊……你母后在九泉之下,想必也会很欣慰的。”仇龙乾见太子很是乖顺的坐下,脸上露了笑,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父皇。”仇承弘不知道要怎么回应这仇龙辞突然表露的亲近,面色有些不自在的喊了一声。仇龙乾见他面色不好,不由苦笑了一声,眼神放得有些远,声音悠悠道:“你是不是恨父皇啊?一出生便将你弃之不理,将你母后的死归结在你身上,最后在你还是幼童时,便寻了借口将你赶出了皇宫,让你小小年纪便立了太子府。”“……还让你在奚元魁那老狐狸身侧长大。”仇龙乾说到这里语气有些冷。每一句都说中了仇承弘心中所想,被仇龙乾一句一句说出来,就像是在用刀子重新在他心上留下伤口一样。仇承弘咬了咬牙,并不想应声,说不恨,是不可能的。他会成为如今这样,要感谢他的父皇,但他也恨是他的父皇间接造成了他这样。“呵呵……无妨无妨。”仇龙乾见太子沉默,心里也明白,低低的笑了几声后,抬手握上了仇承弘的手,“父皇快要死了,这次让你来,是告诉你继位之事的,遗诏朕早就写好了,就在金銮殿前的门匾后。”此话一出,仇龙辞和仇承弘都面露惊讶之色。所以这一行,便是要让他见证遗诏之事么?而且皇帝这突然暴病,昏迷多日,今日突然醒来,急急宣他们进宫觐见,或许就是回光返照之时,希望趁着弥留之际交代后事。仇承弘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结果便被仇龙乾抬头挡住,示意他不要说话。“但朕还有话要对你说。”仇龙辞掩了掩想要咳嗽的动作,声音越发虚弱道:“父皇希望你知道,父皇没有不喜你,从你出生至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父皇无可奈何的。”“你出生之时,正是本王登基不过数年之时,彼时六国尚未统一,你九皇叔在外征战,朝内又值党政之争,奚元魁将你母后安排嫁给朕做了皇后,你的出生注定得不到朕的喜爱,否则在那样的环境之下,你会死在各种情况之下。”“后来,六国统一,父皇病弱,你九皇叔气盛,统一了六国,这也就罢了,只是这奚元魁竟然胆大包天,私通外敌,使华夏处于危险之地,但朕知道的太晚了,为了让你顺利登上这皇位,朕只得步步为营,到如今,也算是帮你扫平了一大障碍,但还有一碍,需要你自己来了。”仇龙乾说到最后,声音已经越来越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