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空气像是被点燃了,温度陡然提升了几分。两人在座椅上纠缠了好一会儿才分开,各自喘着粗气,沈示全身瘫软地陷在座椅里,半阖着眼,目光游离地看着晏白青的脸,随后在游离到车窗那边的时候倏地瞪大了——车外边站着个呆若木鸡的沈枭航,手举在半空,还保持着正要来敲车窗的姿势。和沈枭航对上眼神的时候,沈示心里其实还挺淡定,只是觉得有些尴尬,而像招财猫一样举了半天手的沈枭航却大惊失色。“我我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沈枭航半晌才回过神来,撂了爪,磕磕巴巴地丢下一句话,当即转过身想跑,“……你们继续!”晏白青冷着脸下了车,三两步就追上去,拽着他的衣领将人一把给拎了回来。沈枭航的一身肥肉在此刻丝毫没有用武之地,像条鱼一样可怜巴巴地被提溜回车边,努力缩着脑袋,试图把自己想象成一只乌龟。沈示还坐在副驾上,此时看着沈枭航惊恐万状的小眼神儿,不知为何的突然觉得有些好笑。然后他就很诚实地笑了出来,而且不知怎么的就停不下来了,直把自己笑趴在了座位上。“差不多得了啊……有你这样的吗?”沈枭航快被他笑出心理阴影来了,哭丧着脸弱弱地看了晏白青一眼,“公主啊,你就放小的一条生路吧……”晏白青没说话,只是看了沈示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只要你开口我就把他当场处理掉”的冷漠。“哎……”沈示好容易才停下笑,向一脸杀手附体的晏白青摆摆手,“我航这些年不容易,你能不能对他好点儿?说好的同窗情呢?”晏白青这才松了手,但并没有要放沈枭航走的意思,凉凉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一圈,像是被目睹地下交易的黑社会老大在质问他方才“看到了多少”。“行行行……我坦白,坦白从宽。”沈枭航把心一横,决定死个明白,“反正你俩肯定不是在这儿做人工呼吸……你们到底什么情况啊?”沈示下了车,走到沈枭航跟前,给他拉了拉衣襟,然后薅了一把他那齐肩的艺术家发型,轻描淡写道:“怎么,就许你万花丛中过,还不许别人亲个嘴啊?”沈枭航完全怔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听到了孙悟空大战白雪公主的桥段。“你、你、你……”他指着沈示“你”了半天,又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晏白青一眼,这才稍微压低了声音,“夭寿啊,公主居然是你的男朋友!”沈示扬了一下眉毛,正欲开口,晏白青在旁边凉凉地强调了一句:“是前男友。”沈示略微愣了一下,他听话听音,却有些猜不透晏白青的意思,这是还在为了“被分手”的事儿跟自己置气,还是在为自己开脱,将他们两个的关系粗暴地定义成“过去式”?要放在以前,沈示肯定觉得是前者,但现在他还真有点儿不确定了——毕竟晏白青现在都会想着让他和同学们聚聚了……就在他游移不定之际,沈枭航石破天惊地反应过来了这个“前男友”的意思,差点儿一蹦三尺高:“我操!我以前怎么都没发现啊?你们两个也太过分了,居然塞了我那么多年的狗粮?!”……这关注点也是绝了,沈示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沈枭航说完,才发现自己又“知道得太多了”,赶忙改口:“噢噢噢已经分手了是吧?挺好的……啊不是,我不是说你们分手好……”眼看着他越描越黑,大有要把舌头给咬下来的趋势,沈示又忽然没来由地觉得很想笑。或许是因为沈枭航这慌乱无措、抓耳挠腮的样子实在很好玩,又或许是因为他在沈枭航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初的影子——同样的惊惶却又极力地想掩饰,仿佛这是一件天要塌下来的大事。少年时代,他从未想过将自己与晏白青的关系公之于众,虽然现在也没这么想……但经过这么些年,他早就知道天不会这么容易塌,人也不会这么轻易被打倒。那些他曾经看得很重的,所谓的合群、体面、随大流,说到底也只是在人前演出的一场自欺欺人的戏码。人或许可以骗过其他人,却骗不过自己。因而如今再次被人无意间撞破自己的“另类”,他内心竟是出奇的平静,甚至还有种顷刻间丢掉了压在胸口的巨石般的畅快。“……其实我的意思是,”沈枭航在晏白青要吃人的目光中再次抬起手,指天发誓道:“不管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我都没有意见!小二,你是我一辈子的好兄弟,你跟一条狗谈恋爱我都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