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梅若鸿大惊,在侍卫手中挣扎着咆哮,“皇上,您怎么能这么做?您不能听信小人的谗言……您不能杀我……”
“拖下去——”乾隆青筋暴起,几乎是怒吼着挥舞着龙爪。
梅若鸿满眼含泪,他不敢相信,他的才华还没被世人发现就要离开这个冷漠的人世:“不、不行,皇上您不能……”挣扎哭喊,几乎是满目狰狞,衣服扣子甚至全部被侍卫拉扯散落,一枚青色的玉佩顺着一截精美的红绳,就这么从凌乱的衣衫中溜了出来。
乾隆的目光陡然滞住,龙爪也僵直在半空中,那块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屏”字,映着清晨的阳光,闪得清晰动人……
“住手!”乾隆紧张地制止侍卫的行为,但这忽然迸出来的二字太突兀太响亮,满殿的人都惊愕地看着他。
乾隆反应过来,赶紧咳嗽一声,故作放松地倚在了龙椅上,慢慢摆手,“虽然这画是挂在宫门口的,但是从昨夜到现在,应该已经传遍京城了。朕这个时候杀了画师,影响不好——这样吧,将他带回宫廷画院,交给郎世宁好好看管,等朕想想该怎么处置。”
满朝再次orz,一个个都不明白了,五阿哥是您儿子,你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能理解;可是这梅若鸿不是现成的顶罪的罗锅吗?您怎么也放过了呢?
眼看着自己十二叔和十六叔眼神阴惨惨,一个磨着拐杖一个蹭着椅背,明晃晃的意思就是“你不给个说法叔叔现在就造反”……乾隆尴尬地再次咳嗽了一声,扭开头看四爷:“永璂啊,你赶紧回去把西藏的资料都拿来,时间差不多了,朕得再看看……”
四爷面无表情地看了自家破儿子良久,接到无数央求“皇阿玛求遁”的小眼神,终于利索地转身,踏着满地的冰碴子慢慢走出了乾清宫——满朝鄙视:居然拿个孩子转移话题,混蛋抽抽!
乾隆厚着脸皮继续问:“这件事先不提了,众位卿家还有别的事吗?”
没事,就是有再大的事也得写在折子里待会再说,刚刚都差点皇室相残父子溅血了,这个时候往上凑,不是白给的炮灰吗?
于是,小乾隆就这么……退朝了——
我是四爷又狠狠记上一笔的分割线——
宫廷画院深处,乾隆看着一脸不服的梅若鸿,踟蹰了半天,才“哼”了一声,故意板着脸问:“梅若鸿,你今年多大了?家住何方,有何亲人?”
梅若鸿依然昂着头,保持着天才画师的尊严:“梅若鸿就是一只孤鸿,无所依赖,无家可归,独自漂泊在这个冷漠的世道中。”
“孤儿啊……”乾隆陷入了沉思,因此没注意到梅若鸿那慢慢握紧的拳头。
这位天才画师再一次告诉自己:自己已经脱离了那个愚昧的“家”,脱离了过去的阴霾,那都是梦中的前世;现在的梅若鸿已经转世了,跟过去没有一点关系……
乾隆又看了一眼梅若鸿,默默盘算:既然是孤儿,那肯定不知身世了……看模样倒是年轻了些,不过也可能是专心画画,没经过什么风霜……
目光凝聚到那块泛着温和光芒的玉佩上,乾隆心里的疑问已经落实了八分,又咳嗽了一声:“好了,你就留在宫里吧。朕跟郎世宁说过了,他会继续教你。不过,没有朕的旨意,你不能出宫。”
“皇上?”梅若鸿没想过乾隆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是因为发现了玉佩的秘密,甚至沾沾自喜地认为,乾隆皇帝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对自己这个绘画天才“弥补”……
但是,四爷对他家破儿子的德行是一清二楚的。
回到阿哥所的四爷坐在小床边上,继续冒冷气,八爷乐呵呵地抱着手在一边踢踏着小步子:“老四,恭喜啊,你又有孙子了,哈哈!”小弘历的“沧海遗珠”还真是一颗比一颗畸形,幸亏富察皓祯给大哥占了身子,要不然这朝中有的热闹呢!
四爷冷飕飕地瞪着他,八爷挑着小眉毛凑过去扶着四爷的肩膀:“老四啊,别板着脸嘛,‘癞头儿子还是自家的好’,孙子也一样对不对?那梅若鸿虽然脑子进了点水,又患了点羊癫疯,眼睛间歇性抽筋——但是人家至少还会画画嘛!”
四爷瞪了他良久,才慢慢开口:“别忘了,梅若鸿看上的是谁。”
八爷动作一顿嘴角一抽:“他眼睛抽筋……看上的是小九。”
“弘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放他出宫,你提醒胤禟小心些。”四爷走到门口,找来粘杆处的小太监,让他去调查梅若鸿的事——四爷在心里一边抽打着破儿子一边咆哮:朕就不信了,朕的孙子孙女都是这种败坏门风的玩意儿!
——四爷,您放心,那块玉佩还真不是梅若鸿的……
两人正相互扛着,忽然传来消息:“四爷,八爷,皇上刚刚下旨,将鄂弼大人的女儿指给了諴亲王的世子为嫡福晋。”
八爷微笑着看过去:“老四,看来你家小弘历对永琪的心思有些……这西林觉罗氏的嫡长女,原本不是留给永琪的嫡福晋吗?”
四爷一点都不意外:“他要再不做点什么,十二跟十六也不会放过他。”虽然弘历是皇帝,但是宗人令还在胤裪手里,家中出了不肖子,皇叔一辈的依然有权力教训。
“这下三哥和七哥大概要把弘历怨上了,这次选秀眼看着,最好的没留给永琪,反而形式似的便宜了二十四弟,可不就是三哥七哥的婚礼最惹眼了?”八爷一点儿不同情兄弟,完全是幸灾乐祸。
“对了,你的贺礼准备好了吗?”四爷忽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