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清净地,焉能如此喧哗!”……待三姐妹进到后面的祭月之地,就看到冯暮修的脑门上多出了两道红印。冯云惊讶:“这是怎么的了?”冯暮修嘟着嘴,缩到了一角,蹲到地上画圈圈。祭月之礼,大同小异。家家户户除却月饼再加以当季水果为贡,苹果,葡萄,梨子还有刚刚摘下还隐隐带着香气的桂花,再有香炉红烛为映。全家以镇国公为尊,后冯志昇冯志呈兄弟及夫人,再后面府内一众女郎郎君,行礼叩拜。各有祈福。冯云愿“全家安康。”待香燃尽,孔明灯起,笔落心愿,随风盈盈而上。此时除却镇国公府一家,西山寺上僧众也点起孔明灯,先后缓缓升空。明月高悬,映照一片幽光。地上村落,灯火摇曳升起。远处,京都,更是一片的亮芒。分不清星辰在天上还是在人间。冯云见过整夜亮着的灯火霓虹,也从飞机上遥遥下望那一片的人间烟火,可现在,站在此地,看着望着,又吃着甜甜的月饼,忽然觉得这里的人间更真实。“三妹妹。”冯妙悄悄过来。冯清也在一旁笑意盈腮。冯云了悟。……“见过祖父。”冯云见叔父刚离开祖父身边,身形晃动,犹如轻烟就窜到了镇国公跟前。镇国公捋着胡子的手都抖了三抖。大晚上的这么快是要做什么?但自家的晚辈都在这里,镇国公还是沉声问道:“何事?”冯云行了一礼,把今儿在山下村落中提家二郎收拾了纨绔子弟,她又夸了一顿的事儿说了遍。冯云的声音并不大,但看冯云和镇国公说了好一会儿,字句里还有“提家”的字眼,世子和侍郎也都顺其自然的靠了过来。冯云继续说两位姐姐惊讶她的才学,她说是祖父所教,大姐姐说若是祖父下山,她也想请祖父垂怜一二,二姐姐说要她问一问,或许祖父教她这么多也是想看她有没有姐妹情深之谊。听着冯云的这番话,世子和侍郎的脸色都有些黑。这小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这丫头,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镇国公问。冯云笑嘻嘻:“我是说祖父教的好啊。”“祖父才教我多久,我就这么厉害,连大姐姐二姐姐都羡慕,可不就是祖父教的好?父亲不在家,大姐姐可是叔父叔母教的呢……”“云儿,你夸祖父就夸祖父,不用把你叔父叔母往地上踩。”冯志呈嘴角抽搐。冯志昇也险些没忍住往自家夫人那边看去。镇国公看了眼长子,问冯云:“你觉得你二姐姐所言可有道理?”“有道理。”冯云道,“可我觉得若是祖父想教就教了,哪里还用我问!自家人不必这么弯弯绕的。”“哈哈!”镇国公大笑。世子和侍郎也笑起来。旁处早就看到这边父子三人还有冯云莫名其妙参合在一起正说话,突然间的听到祖父大笑,也都不再偷摸的瞧了。冯妙和冯清站在一处,心头都不免有些揣揣。也不知道三妹妹是怎么说的。镇国公视若无睹,只对冯云啐了口:“我看你才是最会弯弯绕的。”冯云摇头晃脑:“祖父教的好啊!”“滚!”夜色渐深。府中众人各自回院。西山寺的寻常禅房都是油灯,镇国公府上下所用都是大小不一的宫灯。世子靠在床头,看着明亮转动的宫灯,微微失神。一旁世子夫人靠近,世子伸手揽夫人入怀。“夫君不必多虑,父亲的意思,妾身明白,云儿只学诗词先且应着,若是再教旁的,务必先告知父亲,若是父亲不允,妾身就不教了。”世子夫人道。冯志昇叹了声:“清儿是真的说了那句话,本意许是要云儿知道多思多虑,可正如云儿所说都是自家人,未免就迂回了些。”“夫君所言不错,只是咱家的女郎来日都是要嫁人的。”世子夫人坐起身,眸光定定的看向夫郎,“咱们府里头大都是直抒胸臆,坦荡率成,可来日呢?若是夫家日后有妾,有不堪亲朋,不善姑嫂,焉能还是如云儿那般直来直去?自然有夫君有公公在,即便是有什么委屈也不会让咱家的女郎受着,可终究还是要靠她们自己。总不能待云儿的孩儿都及笄之后,云儿受了委屈也来咱们跟前哭吧?”冯志昇听着,神色有些古怪。云儿,受了委屈,哭?夫人看到夫君的神色,额角也微微抖了下,恼道:“我是说总不能凡事都靠打过去吧!”“对对,夫人说的对。”冯志昇连忙道,“打,只能解决一时,想要长治久安,还是要以理服人。”夫人这方是满意,再次的躺回去,又道,“清儿所言也有不妥,待回府后,妾身自会好好教导。”冯志昇点着头,在旁看着自己夫人慢慢睡过去。佛门清净地,当是以礼敬之。只是夫人在侧,自己这老汉只能在旁边看着,冯志昇一时也睡不下。他说了清儿的那番话,可云儿后面说的,还有父亲说云儿的,他没说给夫人听。这小丫头是当着面儿给那两个姐姐上药啊!当年他离开的时候就觉得那小丫头和清儿一般聪明。如今父亲又最知道她。可父亲才教了那丫头多久?冯志昇忽的一震,瞳孔晃动。暮雨那小子比他这老子强。都是父亲所授啊——难道说,他是父亲头一个教授的。所以,他最差?……镇国公世子半夜无眠。翌日往殿内祈福,强撑着精神挨过了两个时辰。镇国公察觉到异样:“怎么了?”世子把昨夜的猜想说了。镇国公听着,也有些恍然。原来如此……他就说这云丫头怎么就聪明呢,敢情他还真会教授!目光所及,远处里正和冯暮修说着话的那丫头也更顺眼了几分。“请父亲重教孩儿六韬。”“教什么教,为父哪里有这闲心。”镇国公疾步离开,直奔向冯云。世子在后面看着,神色更郁。:()憨憨女郎的躺平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