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捡起盲杖再次折叠起来,轻轻地放在了沙发上,温声对关佳颜道:“佳颜,你需要它。”
“我不,我不需要它!”关佳颜尖叫着胡乱挥手,像是要打走某个正在纠缠她的看不见的恶鬼,“我有你就够了,我为什么要它!”
关衡脸上也跳出几分愠色,一边轻轻地拍着关佳颜哄她,一边不解地望向谌。
谌上前一步把关佳颜从关衡手中拉过来,这姑娘应该是被吓坏了,使劲儿往后挣着,一身猛劲儿差点把她拽一跟头。
她轻声地叫着她的名字,拿出自己所有的耐心温柔地劝道:“佳颜,我知道,拿上盲杖不好看。这根手杖一亮出来,就是要向路上的所有人说,你是个盲人。”
关佳颜眼角亮闪闪的,紧紧地抿着唇只一味地摇头:“我不要,我,我,我……我不想是瞎子,我更不想让那些好奇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我宁可一辈子都待在家里,我不要。”
她就差咬牙切齿地说自己不是瞎子了,可偏偏这句话她说不出来。
谌拉着关佳颜坐到关衡身侧的沙发里,轻轻地捧着关佳颜的脸,用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泪花,静静地等着她发泄完自己的情绪。两个人脸靠得很近,关佳颜短促的呼吸呼哧呼哧地打在她鼻尖上,谌始终都静静地等着那情绪激愤的姑娘平复情绪。
关衡无计可施,坐在那儿一眼不眨地盯着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个人。
没用的,他这个妹妹他最知道了,一旦发起疯来绝不是这三五分钟就能缓过来的。况且,送她一根盲杖这种行为,差不多快要触到她的底线了。
关佳颜可以自己说自己瞎,但最讨厌别人说她瞎,出于好意也不行。
但是仅仅三分钟过后,关佳颜就平静下来,既没有继续愤怒地呼哧呼哧急喘气,也没有抽抽噎噎地想哭,她睁着两只茫然空洞的眼睛,软软地“看”着谌过。
关衡诧异地多看了几眼谌过,这不科学啊!
以前谌能治住妹妹发疯,是因为发疯的原因都跟她无关。可这次是谌自己招惹了妹妹的,结果这么容易就把人给安抚住了?
谌身上难道有什么特别的信息素,专治佳颜?
冷静下来的关佳颜小声发问:“一定要用它吗?”她甚至连盲杖这个词都不愿意说出口。
谌轻轻地笑了,抬起脸用鼻尖擦了擦关佳颜的下巴:“我没有让你现在立刻马上就拿起来用,我希望你先接受它。”
关佳颜又憋着嘴像是要哭,但她忍住了,眨巴眨巴两下眼睛,顶着个委屈极了的表情继续小声地问:“我要是不用这个东西,你是不是就不带我去草原了?”
“带你去。”谌抬手搂住关佳颜的背,安抚地拍了拍,“我不是拿盲杖跟你讲条件。佳颜,我是在带你走进我的生活,走进更广阔的世界。”
“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关佳颜还是无法理解,“我不需要像其他盲人一样出去工作,我只用跟着你就好了呀。”
谌看着一脸茫然的关佳颜,其实心里确实闪过了某个瞬间想要放弃,她不愿意就不愿意吧,反正她行动自如,她只用牵着她就好了,可最终还是理性压倒了一切溺爱的理由。
如果她真的为关佳颜着想,就必须要为她的长远做打算,不能让她只在自己的小窝里当一个天真的宝宝。她必须要成长,成长为一个能独立自主生存的人。
没有谁能永远地陪在谁身边,不说遥远的未来,只说近在咫尺的生活,谌无法保证自己能时时刻刻都照顾到关佳颜。
大海道那一趟让她确定自己无法放弃事业上的追求。
明明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但她们想在一起,那么双方都要学着妥协或者迁就对方。完全不出门不行,那好,两个人都让一步,她可以少出门,但她要试着带上关佳颜一起上路,关佳颜也得有所改变,她不能永远龟缩在自己的壳子里。
桃子总说她瞻前顾后太磨蹭,所以她决定主动迈出推进关系的那一步。
说她逼着关佳颜用盲杖,虽然听着过分,但她就是这样做了。
谌再次拿着那根盲杖放到关佳颜手上,关佳颜虽然很抵触,但还是接在手里,并不去摸索那些整齐排列的按钮。
谌循循善诱道:“佳颜,我们拿上盲杖不是为了刻意示弱。我们表明盲人的身份,路上通常都会有好心人帮助你,进了车站会有列车员带你走绿色通道,上了车乘务员会特别留意你的需求,这是视障人士应该受到的照顾,合情合理。”
关佳颜依然扁着嘴摇头:“我不要,我有你啊,我为什么要让他们同情我,可怜我,帮助我。我不要拿着那根棍子出去,像摇尾乞怜的流浪狗一样,太丑陋了。”
“佳颜,这不是摇尾乞怜,是你生存生活必须要适应的部分。”谌颇有一种郎心似铁的坚硬,完全不为所动。
也许是谌许诺了不强迫她用盲杖,关佳颜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偏过头去梗着脖子道:“我不要。”
谌继续谆谆诱导:“你不可能永远都缩在壳子里的,其实你也很想出来,对不对?不然你不会去‘臧心’演出,是不是?”
最后这句话正中靶心,关佳颜纠结地垂下头,蓦地搂住谌过,狠狠地咬了一口她的肩膀呜咽着:“你好狠啊,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