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裴含章再次去缇花小筑看望独孤霖。小院的门敞开着,独孤霖正坐在廊下的藤椅上吃桃子,看到他到了门口便热情地邀他进来。“含章哥哥,来吃桃子。”裴含章走了进去,接过独孤霖递来的桃子后,在桌子另一侧的藤椅上坐下。“怎么就你一个人?”“阿姐去看沈二小姐了,和安和景福这两日都被折腾坏了,我让她们歇息去了。”裴含章点点头,咬了一口脆甜的桃子。“含章哥哥,我想和你打听一些事。”独孤霖微微探过身去,神神秘秘地对裴含章说道。“什么事?”“我想和你打听打听孟公子。”独孤霖吞吞吐吐地说道:“昨天之前我虽然也见过他,不过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这次他救了我,我很想谢谢他,所以想和你打听打听他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或者有什么特别喜爱的物件?”裴含章想了一会儿,“他平日除了读书习武之外,只喜欢下棋。”“下棋啊……”独孤霖喃喃道,“可我不擅长下棋啊……”她说得小声,裴含章没有听清,“你刚刚说什么?”“没什么,”独孤霖连忙摇头岔开话题,“含章哥哥,你是来找我阿姐的,是吧?”裴含章怔了片刻,大言不惭地反驳道:“怎么会?我是来看你的。”独孤霖不屑地撇撇嘴,“就算你说你是来找阿姐的,我又不会笑话你,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干嘛遮遮掩掩的?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心口不一了?”裴含章摸了摸鼻子,眼神微微躲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真是来看你的,找你阿姐也只是因为顺路。”自己已经表现的这么明显吗?裴含章皱着眉用力地啃了一口手里的桃子。独孤霖吃完了桃子,起身去廊下的水盆里洗去手上沾着的汁水。“你看着像是来看望我的,可问也不问我的身体如何,你来这里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嘛。”一句话让裴含章心虚的连耳根也红了起来,于是赶忙岔开话题。“对了,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你问吧。”礼尚往来,独孤霖答应得很干脆。裴含章学着她刚刚的样子探过身去。“你说你一个国公府的大小姐,平时娇气得很,脾气上来的时候谁的面子都不给,怎么偏偏这么听沈殊玉的话?你有把柄在她手里啊?”京城的富贵人家之间多半都是沾亲带故,时常会上门走动,亦或是在宴席上遇见,孩子们之间大多也都互相认识,裴含章和独孤霖也是如此。在裴含章的印象里,独孤霖出身富贵又身体柔弱,不论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她一句不高兴,立时就能把身边一群人闹得人仰马翻,再加上身体上的痛苦往往会带来情绪上的波动,她比同龄的孩子更加爱哭爱闹,因此在同辈孩子的眼里她并不讨喜。当然,裴含章倒是从不计较这些,但他在拂玉山庄遇到的独孤霖显然与印象里的那个小姑娘大相径庭。“含章哥哥,你知道我是几岁来灵素药庐治病的吗?”独孤霖问道。裴含章摇了摇头,“不知道?”独孤霖的目光落在了缇花小筑的大门上,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我六岁那年就来了。其实在那之前我就已经病得很重了,听我爹爹说,家里之前为我请遍了京城的名医,甚至祖父还求了陛下和姑姑,请来了宫中的御医,可都收效甚微,直到我被送到了灵素药庐。”“治病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中间总是有很多波折和意外,尤其是我那时候还不怎么懂事……”独孤霖眨了眨眼,似有几分羞惭。“有一次我听到下人议论我的病,便以为我要死了,我爹娘不打算要我了,所以才把我送到深山里来,我心里一难过就偷偷跑了出去……”敢情这小丫头不是第一次玩失踪了,裴含章在心里默默嘀咕。“那时候我不像现在这么大,也不熟悉山里的路……”说到这儿,独孤霖想起自己刚刚走丢的事,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我现在还是不大熟悉……反正就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在山里跑丢了,山里还下起了雨,可想而知当时所有人都急疯了,你知道第一个找到我的人是谁吗?”她眼神亮闪闪地看向裴含章。“是沈殊玉?”裴含章试探着问她。“没错,就是我阿姐!”见他猜中了,独孤霖很是高兴。“我当时与她还不熟悉,又哭又闹地不肯跟她回去,总之烦人的很,可她一点也不生我的气,她把我带到一处山洞避雨,还脱了自己的衣服给我挡风,之后和我说了好多话安慰我。”“那些话我已经记不大清了,大概意思就是即便生命有限也不能轻易放弃,安心听从老天爷的安排只能算是没有死罢了,敢和老天爷斗一斗,从他手里把命赚回来,那才是真正的勇者。”,!“她还说,她和我一样也丢了一件很宝贵的东西,也许这辈子她都拿不回来,所以她要努力从老天爷手里赚回更多,来弥补自己……”在独孤霖心里,沈殊玉无异于从天而降的九天神女。“我明白了。”裴含章笑了笑,“原来你和阿殊之间还有这么段缘分。”“嗯!”独孤霖使劲点了点头。-晚上到了就寝的时候,沈殊玉接过独孤霖脱下的外衣挂好,看着她踢掉鞋子上了床才去忙自己的事。独孤霖趴在床上,身上随意地搭了一条薄被,一只手撑着下巴打量着忙忙碌碌地沈殊玉。沈殊玉正用帕子沾了清水擦脸,擦完脸后转到香炉前换了熏香,最后又把敞开的窗户关小一点,这才走到床边坐下,嗔道:“明明给你准备了一个大房间,非要和我挤在一起。”话虽如此,沈殊玉还是把被子往上一拉,盖住独孤霖的肩膀。“我不想去,那里一点也不暖和。”独孤霖拖长了语调。“那我让她们给你准备厚一点的被子?”“我的意思是,你又不在旁边陪我……”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沈殊玉无奈地摇摇头。“你今天精神怎么这么好?都这个时辰了还不困?”沈殊玉问道。独孤霖嘴角抿着笑,从被子里爬出来搂着沈殊玉的左臂蹭她的肩膀,语气黏黏糊糊地和她撒娇、“我就是今天偶然想起了以前的事,觉得阿姐真好。”“你又发什么疯呢?”沈殊玉被她逗笑了。独孤霖蹭着她的肩膀头也不抬,“没发疯,就是:()明月从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