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贺兰砜的。”靳岄想起当时的贺兰砜,眼里终于流露笑意,“。利箭贺兰砜骑着飞霄在碧山城外巡视。他身后跟随着几个士兵,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惴惴。贺兰砜的大哥是北戎有名的狼瞳将军,今日狼瞳将军可以在城内值守,负责的是高塔和灯阁的护卫工作,他的弟弟却被安排巡视城郊,待遇悬殊,令人玩味。巡到城外前往英龙山脉的一条大道,贺兰砜勒马停下。“都则?”他在守军里发现都则,“你怎么在这儿?浑答儿今日负责高塔护卫,你不同他一起?”“他让我守外城来着。”此时寒风已起,这儿又是风口,没一会儿就能把人吹得打晃,都则暗暗咬着牙关,冷得发颤。外城的都是碧山守军,三三两两稀疏分布。从订盟到现在,北戎的军队已经开始逐渐接管江北十二城,城内最不重要的工作纷纷推给原本的大瑀守军,这巡视外郊的活儿累且枯燥,贺兰砜没想到浑答儿居然让都则来这儿做事。此处守城的大都是碧山人士,他们不搭理都则这个北戎人,都则孤零零一个,看起来十分可怜。贺兰砜俯身小声说:“告诉你一个好地方,从这儿上去,数到第十六棵梨树,旁边有条小路,你往里走,那儿有个避风处。”都则眼睛一亮。“我也常在那儿偷闲,去暖和暖和吧。”贺兰砜说。他这一刻流露出的意外善意让都则大大吃惊,谢了他好几次。都则果真去找贺兰砜说的那地方。小路很快走到尽头,几块巨大山石垒着,恰好形成避风屏障。都则在石后寻了块石头坐下,抬眼便遥遥看见碧山城里两处突兀高点:高塔与灯阁。在地面上有树木遮挡,加之方向不正,守军看不见城内情况。都则拼命眯起眼睛,他看见灯阁那漫长的木梯上似乎有人正在攀爬,但距离实在太远,他不知道那是谁。此时灯阁之上,翻到顶层的贺兰金英终于暗吐一口气,疏散胸口紧张。他背上是蛮军专用的朱红色大弓,箭壶里装满了木箭。其中却有一枚浑黑色的镂空铁箭。注视灯阁的人并不多,虽有人看到贺兰金英爬上去,但知道他是负责高塔与灯阁护卫工作的,无人起疑。从灯阁望向高塔,哲翁已经出现在塔顶平台上。他从箭壶中捞起高辛箭,身体半蹲,完全隐没在灯阁周围的繁复装饰中。没有人会发现这儿藏着一个人,他拉开朱红色大弓,高辛箭从彩绸与风铃的缝隙中,直指哲翁。贺兰金英很平静。他就像狩猎一样等待时机。灯阁略矮于高塔,风很大,他需要抬高弓箭找好角度,确保离弦之箭能划出完美弧度,刺中哲翁。幸运的是——或者说幸好,负责监建高塔的是云洲王,为了这个心照不宣的目的,高塔顶部平台修得平整开敞,没有任何柱子或顶板阻拦。贺兰金英手里的这枚高辛箭实际是朱夜的。贺兰砜捡回去,辗转落到贺兰金英手里。当夜在北都,朱夜用它点燃火龙,今日在碧山,他将用它诛杀仇敌。贺兰金英此时才略略有几分激动,他稳了稳手腕,让自己的呼吸慢下来。高塔平台上,岑融裹紧狐裘,低声笑道:“这风也忒大了。”平台上除了他认得的哲翁、云洲王与喜将军之外,还有十余位来自北都的巫者,其中数一位脏兮兮的老者最受敬重。云洲王称其为北戎大巫,特从北都赶来主持庆典仪式。游君山就站在岑融身后,岑融只带了他上来,此时回头小声道:“他那是没洗衣服么?”“北戎与金羌的大巫身上披的巫神衣是不能洗的,那也不是脏,一年到头这么多仪式,都是仪式留下的痕迹。”游君山低声道。岑融总觉得老人似乎听见了声音,苍老浑浊的眼珠子往这边移动。他笑出个弯弯的狐狸眼,遥遥冲大巫点点头。高塔上虽然风很大,却不知塔中央的火台里放了什么,怎么也吹不熄。那火台足有半人高,被三根雕刻鹰羽的铁足支撑着,非常结实。哲翁脱下外氅,他的打扮也和巫者相似,浑身披挂着金子打造的饰物与各色鸟雀羽毛,眼花缭乱。岑融按捺下打呵欠的冲动,终于看见巫者们分散展开,火台前的大巫举起手杖,忽然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