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嫣双颊绯红,心头欢喜,瞥了沈昀一眼,见他仍在为百草仙斟茶,暗暗奇怪。
郑知府低着头:“微臣罪该万死。”
小皇帝笑哈哈道:“这有什么罪该万死的?你明儿就娶了华依罢,朕亲自给你们赐婚。”
郑知府大喜,和华依对望了一眼,颤巍巍地叩头谢恩。
小皇帝四周团团望了一遍,脸上笑容满面,道:“大家都很好,朕听说了你们治苏州钟知府的事,办得很妥当。”
众人齐声道了声谢皇上嘉奖,声音很齐整。
小皇帝道:“怀照,你可安葬了林阁老和你母亲的骨灰了么?”
沈昀缓缓放下茶壶来,清声道:“多谢皇上记挂。”
小皇帝一颔首,又笑道:“烟陌、窈儿,你们两个私自随着竹喧出来玩,该当何罪?”
云窈冷着脸不吭声,徐世子愁眉苦脸道:“皇上,您老人家看着治我的罪罢,只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饶了我的脑袋留着吃饭。”
小皇帝笑啐一口:“呸,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这么点儿出息。”目光停在苏斐身上,紧皱眉头:“竹喧,怎地这么不争气,身上绑了这么多绷带,可伤得重么?谁伤了朕的钦差大臣?”
苏斐目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摊手一笑:“是臣疏于防备,竟被两个江湖上的宵小暗算了,惭愧得紧。”
小皇帝嘿的一声:“朕记得你的武功很好啊,靖国侯出使竟被刺杀,你身边侍候的人都该拖去挨板子。”
苏斐道:“皇上这么体恤臣,真是叫臣感激涕零,不过臣的随从都很尽心,倒不关他们的事,这顿板子,还请皇上免了罢,可否。”
沐嫣身上暗寒,小侯爷一副嬉皮笑脸的少爷脾气,到了小皇帝面前,却束手束脚,拘束得不行,看来他身份虽然尊贵,但每一刻都像走在钢丝上,过得未必能有江湖中人快活。下定决心,待胸前伤口养好,便与怀照不辞而去,从此远遁江湖。想罢向沈昀一望,他脸上却是淡淡的,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小皇帝。
自小皇帝一来,云窈便收起俏皮可喜的小姐脾气,神色清心寡欲:“皇上怎么来了?”
小皇帝望着她,叹气道:“窈儿,跟你说了多少回,叫朕阑启,全天下朕只许你这么称呼。”
云窈退了一步,敛眉低首:“臣女不敢放肆。”
小皇帝叹得更憾恨,一屁股坐在桌子上,端起她煮的那碗面,笑道:“朕紧赶慢赶地来了杭州,还没吃饭,此刻真是饿得要命了。窈儿,你这碗白菜鸡丝面赏了朕罢,可好。”不等她答话,兴致勃勃地拿了筷子便吃,几口面入嘴,小皇帝感动得泪光闪烁:“朕竟不知窈儿有这般好手艺,胜过御膳房的御厨何止千万倍。”
皇上昧着良心追心上人,追得感天地,泣鬼神,吕洞宾都能为他断袖,何仙姑也要思凡。
奈何云窈心如铁石,半点也不为所动,不咸不淡地道:“皇上倒是口味独特。既然您爱吃,刚好又肚饥,那么便吃完了这盆面,怎么样。”
说罢一双澄如秋水的眼睛紧盯着小皇帝手上的筷子,一眨不眨。
小皇帝强撑着脸色不变,只是讪笑:“窈儿当真是疼朕。”
皇上微服出巡,从来都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小皇帝却没什么架子,从他吃面就看得出来,这一任君王很随和。
吃完一整盆白菜鸡丝面,小皇帝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长气,觉得自己对云窈实在爱得深沉。
当晚在郑知府家里歇了,小皇帝望着四四方方一张木板床,圆滚滚一个荞麦枕头,扯动脸皮勉强开出一朵笑来:“郑大人真是清廉得紧,哈哈,清廉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