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栀抿嘴不语,知道风波又起,可他无能为力。
戚予蹲在轮椅前,初见时恭叔霖的模样,面目清癯,白发苍苍,虬髯扶风,“言小友,哪有什麽英雄,心存忠义者,人人皆可为池照悬刀,为万世太平,更不必执念于是谁。”戚予笑弯了眼,轻声道:“莫去回望,只要看眼前,今后。”
言栀摸着悬池刀,玄色刀身渗着血色,刀中锁着不胜其数的亡魂。
“恭将军。”郑德张出声催促。
戚予直起身子,转身与他离去。
“老头,”言栀擡眼望他,见他背影,却迟迟说不出话来。“你、你不去池照找你妻儿了吗?”
晚风渡来一声笑,戚予背身挥手,身影不似从前影单萧索。言栀知道此刻便是分别之际。
突然想起,这麽多日,都忘了问问娘亲,她是什麽脾性,何等的样貌。
言栀微笑,罢了,都罢了,不必再问了。
“你替我去吧,小友。”
戚予的声音散落风里。
归去
戚予随其入宫,一路缄默无言,两鬓熏风,倒是难得畅快。
“大人,请。”郑德张引他入殿,自便退去。
明德殿内昏暗无比,只有几盏黄铜宫灯将斑驳光阴打在戚予脸上。魏籍不在龙座中,龙椅旁站着陌潇与言桐。
“此乃言氏家事,孤不便参与,仙人请自便。”屏风后传来魏籍的说话声,他的影蜿蜒其上,逐渐被烛光蚕食褪去。
大殿内只此三人。
陌潇依旧肃立,腰间挂着长鞭,眼神淡漠如常,“好久不见。”
“是啊,咳咳是好久没见了,上一回见你你还只有这麽高,和小栀差不多,哈哈哈。”戚予伸手比划,又讪笑收回,心中酸涩难掩。
言桐正欲开口,却被陌潇拦住,他手中悬着一道明晃晃的旨,“得罪了。”
戚予像条陷入涸辙的鱼,满心不甘,“便不能再通融些时日?”
“你本该在百年前便打入玄沙北狱,受三界惩戒,不生不灭,距你叛逃已达多年,你还想如何通融!被你残害性命,那麽多百姓仙官的亲眷又如何通融!”言桐不耐,抽剑直指戚筠,却被陌潇二指压下。
“你”
“他已无甚法力,不必如此,将军不过是与言栀久别重逢,心中不舍。”陌潇为其开脱,却向他迈近,“可是留给本君的时间不多了。”
戚予颔首:“我明白,我犯下的孽,本该由我一人承担。”他伸出双手,缚仙索便缠绕手腕,勒出鲜血,手腕惨白。
“可是言桐,你爹是我的老友,他曾受脱骨之伤,月骨为他延年,但寿元依旧不如从前,言栀身上没有月骨,那都是月神为保他扯的谎,你比谁都明白,他的死和言栀毫无干系。”戚予道,事到如今,他还想再为言栀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