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言栀搜索记忆,勉强想起,道:“我记得你,你的母亲在池照替言氏看院子,她病已好了,不需要担心。”
段竹翕双唇微啓,他讶于言栀对自己记忆的最深之处,却是病母,心中一阵酸涩,探问道:“恩人,那你可还记得我的名字?”
言栀惶邃不安,讪笑低头,道:“我大抵是记得的,只是要再想想,我记得你的脸,你的事。”
“我姓段。”段竹翕苦楚一笑,牵过言栀的手,与他顺着十二孔桥的方向走。
言栀恍然道:“段竹翕,你是段竹翕,你要带我去哪儿?”
“一会你便知道了。”段竹翕道,和言栀并肩走着,言栀有些抵触,不知从何而来,只是本能向他远离,“日头毒辣,只是不愿晒伤了言公子,受了暑热,回头更是汤药不断了。”
言栀变了神情,乖顺向他靠近。
从前多骄纵乖张,对自己多麽跋扈,段竹翕盯着言栀低垂眼眸,只觉恍若隔世。
“到了,瞧瞧,还熟悉这个地方吗?”段竹翕驻足道,他们走了不久,却绕了远路,为的便是不被林随意等人寻到。
言栀擡起头仰望,报恩塔映入眼帘,还听得郎朗书声,他不由睁大了双眼。
“举子们在此学书,今年是第一年,故而人少些,大朝会后便要广开学堂,来年,这报恩塔将三层坐满,天下百姓有才者皆可学于期间,报恩塔便如青云梯,寒门亦可一瞰江山,这是你的愿望,快要实现了。”段竹翕的目光犹如飞燕,展翅滑向天际。
言栀微笑道:“不过随口一提,江潜记在了心上,皇帝也陪他胡闹。”
“不是胡闹。”段竹翕道,看着言栀,却又不免轻叹一声。
“怎麽了?”言栀惑道。
段竹翕收回目光,避开此节,道:“你可还记得,后日便是大朝会,你要在这报恩塔顶指引舞姬,她们一时失去了徐辞盈、祁施微两个教头,难免会乱方寸。”
“我记得。”言栀险些忘了此事。
“跟我来,我带你瞧瞧。”段竹翕并未等待言栀回答,自顾迈进塔中,讲学的先生沖他一礼,继续传道受业,言栀忖了片刻,也赶忙跟上。
千万不能坏了大事。
报恩塔总共五层,却建设极高,楼梯长了许多,言栀随他登顶时已是汗水濡湿衣襟。
“抱、抱歉。”言栀喘着气,意识到自己失态。
段竹翕没有理睬,只是指了指不远处,“那儿便是你要站的位置,没有栏杆遮挡,舞姬们看得清你的身形,不过你可要小心些,莫要坠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