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开天恩,如流民所般将无家可归的残兵收留此处也不可吗?”言栀忽自思道。
洛尘笑道:“陛下允了,毕竟有关民心,比起操练,每年所消耗的银两不过九牛一毛,只是陛下虽允,却不曾允她一同回归篁里,故而才有了那道戍边不回的折子。”
言栀本以为是长公主经此一战后万念成灰,却不想也是下下之策。
“只可怜她往后心追篁里,身老羌邕。”洛尘笑撑着下巴遥望月光,“还记得很早的时候,我给你算的那一卦吗?”
“记得,水山蹇,但你知道我不甚在意,是祸躲不过,顺其自然吧,但只要翻过那座山,想必一切便迎刃而解,”言栀说着不甚自信,複又忖道,“可是翻过这座山,那后头又是什麽?便一定是天光开阔,沉鳞竞跃吗?”
洛尘笑道:“我不知道,自我出山至今十三载,这卦我便走了十三载,魏阶的下策是永驻朔北,我的下策便是朝中为相,我不信这便是结局,但言栀,你尚未到穷途末路之时,不要走下策,此事一了,不要再逗留裕都。”
言栀缄默,片刻道:“姐姐知道我想做什麽。”
洛尘笑颔首,“做完便走,不要回头。”
“可是我还要等他。”言栀喃喃自语。
洛尘笑起身重新戴起帷帽,她道:“良机等不来的,言栀,你与我不同,我出山入世是为渡劫,一切皆是考验,可你不是,虽坠入凡间,可你却是要飞升。”
言栀忍俊不禁:“飞升?向下飞升?”
洛尘笑道:“对,向下飞升。三界本无差别,生而为人者困苦世俗,便只能向上寻求飞升之路,而身而为仙者本该为人,向往七情六欲,便要向下飞升。”
言栀明悟,却又笑道:“三界哪都一样,重点是所爱之人身处何处,所念风光又徜徉何处,心向何处便要向何处飞升罢。”
“没错,”洛尘笑又道:“既然你都已经明白,便知道要早日收手为妙,并非其中有多错综複杂,而是找到真相的时机不对,时机不对,又何谈飞升呢?”
言栀向前行至十数,回眸时洛尘笑已然不见蹤影。
“愣着做什麽?”林随意为他收拢披风,複又压低声线:“将军在府上等你多时了。”
“将军?”言栀皱眉。
林随意轻咳两声,扶他上车坐着,“咳戚将军。”
言栀反应过来了,没有吭声。
回到府中,言栀见书房暗着,便晓得戚予是候在了卧房,林随意为他推开门便忙着去配明日的汤药。
“可算回来了。”戚予腾起身,整理衣襟,眼神中略显慌乱。
言栀合上门,望了一眼床榻,“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