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闻枝调整好促狭呼吸,笑面依旧:“在草原待久了,总会有鼓角争鸣的错觉,也难怪老人常说戍边三载,惊疑半生。”他自嘲般轻笑,转而平静道:“江潜,我有话要与你说。”
“好。”
谢闻枝与他坐在草地之上,风吹草低。
“魏籍窃居帝位,说到底也是我们的罪过,他手段狠厉甚于其父,但转念一想,如此也不失为是一个好皇帝。”谢闻枝直言不讳,“我等皆为‘异己’,又怎会有坦途?我已然看见了三道陆氏令牌,只是这其中恐怕牵涉过多。”
谢闻枝长吸一口气,道:“是在留州,我见到了留州军人与关阆缠斗,战力之强,战意之盛并非朔北能及,留州实乃是非之地,草原,裕都,还有突然出现的辛辞伤我恐怕不久便有恶战。”
“实不相瞒,四天前你乍然失蹤我便擅自做了打算,书信给了一人。”
“谁?”谢闻枝问。
江潜在他手心写下三字,谢闻枝了然,道:“没想到竟然是他但眼下恐怕只有他。”
“恶战在即,想来又是一场血流千里,多少士卒之死轻于鸿毛?”江潜暗暗感叹。
谢闻枝轻笑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君心不宁,天下便无一日太平,这一战,打的不是余孽贼寇,打的是他心中壁障。若有神仙显灵该有多好?”
江潜低眉,哂笑道:“怪力乱神,神仙自身难保,信不过自己,怎会显灵去助他人性命。”
谢闻枝一时不语,被风吹开衣袍。
“花樾虽然确定陆相宜安然无恙,但说到底还是没有与他相见,万事皆有转机。”江潜转念一想,如此说道。
谢闻枝微微颔首,“我信他的为人,信他的品行与判断,陆氏代代忠良,他不过是年轻些,但也不会差。”
“是,我也信。”江潜道。
谢闻枝忽地双眸熠闪,道:“我便知道你的心思,定是与我如出一辙,那便听听我的计划,这可算是眼下的万全之策了。”
江潜点点头,二人的青丝被风吹起,一如当初同窗之时彻夜促膝,壮志满怀。
突然预感不祥,如同被毒蛇钉咬,言栀一惊,抽动而醒,他转身时瞧见江潜,他将额头抵在自己的脊背,环抱着自己一言不发,不知是否入睡。
但天已大亮,他不禁蠕动身躯,以便缓解四肢愈演愈烈的酸胀。
忽地一只手牵住自己的腕子,江潜以他粗劣的手串磨着言栀腕上的青玉珠子,他已然许久不再有这个动作,从前如此,让他觉得颇有耳鬓厮磨的暧昧,小别几回,这动作便愈发少了。
“醒了怎麽不说话?”言栀侧首问,瞧不清江潜的脸庞。
江潜深深呼吸:“没什麽,只是想靠一会罢了。”
“累了?”言栀问着,转而一想,说道:“能不累吗,昨日与谢闻枝聊了许久,有什麽结果吗?”
江潜轻声道:“倒没与他说很久,后半夜我们去寻了赵醒,谈些军务。”
“朔北的军务与你有何干系?”言栀转了个身子与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