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闻枝连连点头,垂下泪水。
青梧见他答应,心中巨石也便落下,而他又道:“陆、陆公子与您一同长大,如此为人,属下不信他是背信弃义之辈他师承碎云,定然是受人钳制,咳咳、咳咳咳咳。”话未说完,却先咳出一抔黑血。
谢闻枝急忙为他擦拭,直打哆嗦。“别、别说了。”
青梧感受着谢闻枝手上温度,也算心满意足,此生无憾,“能够服侍公子,青梧此生值得。”
他的命是谢氏给的,因谢生,为谢死,这便是最好的结局。
青梧试图为谢闻枝擦去泪水,却发现自己的手早已麻木失去知觉,再擡不起,不禁暗骂自己没用,眼睁睁看主上垂泪,只是逐渐又没了力气,目光涣散又涣散,他费力眨眼也瞧不清谢闻枝的脸。
直到他合上了眼,却感受到谢闻枝的体温,自己被抱着,就好像起初在战火中被抱起的感受,就像一只小狗。他是有主人的小狗。
许久,青梧逐渐没了温度,谢闻枝从帐中走出,他仰首望着被风吹开的猎猎旌旗,感到一阵目眩,被江潜扶住。
“请将军将青梧安葬,若能葬在留州便是最好。”谢闻枝面无血色,恍若游魂。
宣翰一咬牙,转着轮椅向前,“留州是我的家,我带青梧回家!”
孙澄音见状也连连颔首,立在宣翰身后附和。
谢闻枝微微颔首,正欲答谢,只觉光芒刺眼,脑海内洇开一圈昏黄让人恶心,随即也委顿在地。
待谢闻枝再次恢複清醒,已然是第三日的早晨了,言栀正将草药敷在他的伤口处,包扎停当。
他眨了眨眼,本以为眼前是梦中的朱紫高墙,待脑袋逐渐恢複清明,才发觉只不过是言栀外袍的纹样。
“醒了?”言栀头也不擡,他眼下青黑一片,仔细包扎每一处伤口。谢闻枝吃力擡眸,江潜正趴在榻边另一角小憩。
“嘶”像是一根针刺入脑中,谢闻枝摇了摇头,问:“青梧呢?”
言栀一愣,道:“孙澄音按你的吩咐,带他的尸身动身去留州了,孙澄音说他知晓一处,那里葬着许多留州子孙,青梧在那不会孤单。”
谢闻枝扶着额头,应了声好。
“劳烦,扶我起来,我有要事禀报将军,不可再耽误了。”
言栀照做,将他扶起,却说道:“留州商会的事?不必担心,青枫昨日赶回大营已然向公主将军禀告,你便好生歇息吧。”
谢闻枝一愣,不寒而栗,烈阳天仿佛陡生阴翳,“青枫?”
江潜此时听到动静,擡首道:“商会是由褚玄晖把持的是麽?青枫说他奉你之命烧了把大火,眼下只剩些残兵败将,公主已然追去。”
“不能去!”谢闻枝下意识开口道。
言栀仿佛一惊,随即道:“昨日已然归还,肃清了贼寇,想必不久便可班师回朝了。”
“不、不能,”谢闻枝拼命摇着头,“有蹊跷,江潜,有蹊跷,你听我说!”
谢闻枝紧紧抓住江潜的手腕,力可摧骨,仿佛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