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倒也不需他是否同意,我写封信,你明日交于他便好。”江潜说道,他心知谢闻枝此人的脾气,秉性,总得与他解释一二,也懂得他行事风格,若不做完事,谁也轮不到休息。
若送言栀去大理寺谋差事,是否会好上一二?江潜如是想着,却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与其在云岁骛此人手下干轻松的行当,倒还不如忙碌些,至少上峰是值得信任之人。
言栀在他怀中渐渐起了困意,突然来了一句:“你猜我今日看见谁了?”
“谁?”江潜撚着怀中人的青丝问道。
言栀略略挪了挪身子,道:“呼延臻,那个王子。”
“呼延臻?”江潜想起了此人,前不久以谋害齐国官员之名暂时收监,其叔叔呼延灼趁虚而入,在伊氏国登基了。这如何看来都像是两国的一场合作,魏煦昭与呼延灼的阴谋,但便就奇在朝野之上无人事先知晓此事,事发之后也无人提起,大家似乎皆是心照不宣。
“他认识你了?可有说什麽?”江潜忍不住追问道,事关两国,他唯恐言栀落了套。
言栀摇摇脑袋,“我告诉他我叫谢疏林,他大约是信了。”说完,言栀寻思了半晌,补充道:“他模样生的好看,长得也高挑,是那种足以蛊惑人的容貌,像是条毒蛇,但眼神却又像是草原上狠戾的狼。”
毒蛇
“当真如此好看?”江潜不禁擡了擡眉,佯装风轻云淡。
言栀听他语气中拈着酸,竟也大起玩心,道:“是啊,或许别人只觉得他好看,或是不喜他的样貌,但我觉着却是好看至极的,妖而不媚,戾而不兇,声音也低沉得好听,在他面前我却也不敢呼吸。”
“原是如此”江潜垂眸望着言栀的脸庞,仔细听他叙说着这伊氏国王子是如何的动人。
言栀偷偷一瞥一瞥地看他的目光,想从其中看出些什麽别样的情绪来,但似乎并未有所发现,便大起胆来继续说:“你说啊,他们异族人是否都是这般的容貌?”
“不是。”江潜斩钉截铁道,将言栀好不容易营造的暧昧氛围斩地一干二净,“他那叔叔长像歪瓜裂枣,可怖得紧,别说是狼,说是像鬣狗都是擡举。”
言栀的笑容僵硬在脸,见江潜一本正经,顿时有些浑身招数无处可施之感,“那他缘何长相如此动人?”
“伊氏国国土跨度广,东至海湾,西至沙丘,呼延臻的母亲便是出自西方沙丘的美人。”江潜解释道。
言栀眸光微闪:“那与他在一起岂不是捡了大便宜?”
“此话怎讲?”江潜故作镇定,单手执过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按理说,伊氏国东边之人像狼,西边之人像蛇,但呼延臻为蛇狼相合之貌,和他在一起岂不是一举两得?便不必再去瞧那狼是如何,蛇又是如何了。”言栀寻思道,刻意回避开江潜投来的目光。
江潜放下杯盏,将怀中半躺之人支了起来,语气平平道:“你便别想着这些天方夜谭的,呼延臻徒有容貌,你也不看看他现如今身在何处,已然自身难保了。”
言栀沖着江潜淡淡一笑:“瑕不掩瑜嘛,你见过他?”
“见过,长相也就一般。”江潜道。
“这还一般那我岂非丑若无盐?”言栀扶着江潜的肩头,略带遗憾道。
江潜蹙眉道:“丑若无盐?”言栀不知他为何如此说道,只换了个姿势,跨坐着看他。
江潜搂着他的腰,手上的劲不由重了几分,惹得言栀不由蹙了蹙眉,但还不至于到吃痛的地步。江潜道:“可还记得那赵醒与你见的第一面?他并不喜欢男子,还不是看你看直了眼?”
“还有这事?”言栀假装心下一惊。
江潜叹道:“你是不知,在你出生前,月宫中那些知道你身份的长辈便已然开始讨论,就连月神也忍不住猜想。你娘花神宁纾可称为绝色,长相大气柔和,而你生父身为武将,英气逼人,这二人的孩子究竟会长成什麽模样?”
言栀觉得脸颊微微发烫,他望了眼不远处的铜镜,看了看自己模糊的面容,江潜却又将他往怀中带,继续说道:“说你长相干净是因他们那些个糊涂东西想不出好词来夸,但说实在的,这麽多年了,我却也没找出一个词能述说你的容貌的。”
“当真?”言栀还是有些不可置信,“我有这麽好看?”
江潜垂头再叹,“终究是我浅陋,一向没寻着机会来夸你,竟让你如此怀璧而不自知。”
“不会吧?”言栀跳出江潜的怀抱,来到那铜镜前左右自照,“不会吧?”
江潜亦笑着踱步来他面前,道:“怎就不会?我岂会诓你?能为人所道的美也便局限词中,没人能道出小公子的样貌,那便是无限的仙姿。”
言栀转过身来看他,动作却无比僵硬。
“你不信?”
言栀转过头,铜镜中蕩漾着自己的轮廓,他淡淡道:“不信。”
江潜顿了顿,暗忖片刻道:“大约是你的五官都太过美丽,放在一块反倒让人不知该先看何处了。”
言栀是如何也想不明白他这一套夸赞原因为何,只默默盯着他看,而后者只当言栀不自信,说了好几遍“是的”、“没错”,直到见他发笑了方才默了声音,随即同他一起笑。
“你诓我也有个限度!”言栀话虽如此,却笑意不止。
次日早晨,言栀换上官袍牵着汀芒上街,他这等小官不需日日上朝,自会有每日的邸报送来供他览阅。
本以为时候尚早,但临近冬至街上热闹得紧,早早地将原本寒夜所遗的半条街的残冷抹得一干二净,言栀寻思着时候尚早,便买了几份吃食骑马向永泰坊奔去,家丁自是没有多拦,他们权当做没瞧见,放任言栀溜进去投喂自家的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