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志,你是怎么知道我心中所想?”孟铁生冷冷道。他一直表现很沉着,脸上也没写什么字儿。难道是他修炼不到家,连情绪都外露了?老人哈哈大笑。“小伙子,人活到这把年纪,没点见识,在炮火中早炸成灰了,我马上要下车了,好歹同乘一辆车,送你个小东西,再送你一首诗。”他道。话毕,老人从口袋里取出一颗圆溜溜的红豆子,摆放在桌面上,车子一动,眼看红豆就要滚下去。孟铁生一把捉住豆子。“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小伙子,好好想想,你脑海里这会儿念着挂着的是谁,她可不就是你的心上人吗?”老人笑道。“黄铁站到了——”听到动静,老人站起身来挤进人群,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此物最相思……孟铁生指缝间捏着红豆,脑海里浮现宣秀秀巧笑倩兮的脸蛋儿,心跳得又快又激烈。她,她是他的心上人啊。心上的……人。孟铁生目光如痴如醉,望着红豆,心口挑起一股陌生又兴奋的情愫。从前不知相思苦,才会相思,便害相思。他要下车!要去见秀秀——老孟的心思哐啷哐啷。火车飞速行进着。车厢内,绿色椅上挤满人。孟铁生将红豆塞进口袋。他缓缓站起身来。半晌,他又重新坐下。就这么回去。秀秀会怎么看待他?孟铁生端起搪瓷杯轻轻喝上一口水。唇瓣上仿佛还残存着滚烫的气息。柔软的触感,馨香的气息在脑海里翻滚着,仿佛一切就在上一秒又发生了一遍,那种神魂颠倒,沉醉的感觉令他心口炙热……不能就这么回去。秀秀指不定还在气头上。他这次回京是去接受上级表彰,事情不算重要,但行程已经过半,他索性先回家,把老孟的宝贝疙瘩搬来……秀秀一开心,就不会计较他的冒失。想到这里,孟铁生决定照原定计划来。这事儿急不得。需从长计议。万一又冒失一回,把媳妇儿急跑了,得不偿失。只是他这次回京都,明显心不在焉。所谓度日如年,也不过尔尔,万事都像层层阻挠,阻挠一颗归心似箭的心,事事都像一种牵畔,束着他的脚,困着他的心。他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快些飞到她媳妇儿身边,告诉秀秀,他钟情与她!想法一旦落地生根,随着分别的日子,渐渐壮大,渐渐深厚,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种煎熬,熬得他一颗心快成了苦海。当表彰大会结束后,一行人环绕在老孟身边,纷纷上前道喜。“老孟啊,想不到铁生这一次这么能干,外面的活儿他能接,咱内部的矛盾,他也能消化,你真是养了个有出息的儿子。”同事鲜于春拱手,一脸热情,一脸赞誉。老孟孟金柏抬手拱了拱。他嫌弃道:“这臭小子有个卵用,还不是咱炎国给他的胆,给他的刀和枪,不然他一个毛头后生,有什么用?有这股劲儿,还不如娶个媳妇,多生几个娃贡献大。”儿子风头不能太旺,旺过头就是麻烦。得压着点。孟金柏见有人提,刚好借此机会,一个劲儿埋汰起孟铁生。鲜于春笑呵呵的。他跟弥勒佛一样,道:“瞧你这口气,生娃就有出息?难不成你还想着你未来儿媳妇生他七个八个不成?”边上带着眼镜斯文男人海醇风走过来。他拍了拍鲜于春的肩膀,插嘴道:“你还别说,我估摸着老孟心里,千大万大,不如生个孙子大啊。”孟金柏目光圆睁,坚定不移道:“那是当然,什么事儿都没我抱孙子重要,他要有本事娶个媳妇,给我生个孙子,就是母夜叉,我给她供起来!”“哈哈哈哈,老孟啊老孟,你真是魔怔了。”“老孟,你话说这份上,作为战友,我们今晚就给铁生灌灌酒,给他定门亲,明年就能抱上孙子了。”“对对,就这么干啦,哈哈哈。”“不瞒你说,上次老李家就找我,替他闺女李凤英保媒,我还说撮合这件事儿呢。”一群人给孟金柏上眼药水。孟家在京都是有话语权的,孟铁义和孟铁生两兄弟一直是里里外外几个巷子里,无数姑娘怀春的对象。孟铁义在战乱中丧生,留下一个守寡的遗孀,倒是可怜。但孟家除才华卓越的大儿子,小儿子孟铁生也是无数女娃娃心仪的佳婿,只是每次有人上门说媒,都被他以工作为由一并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