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认为这个有些黑发黑眼的男人是彭格列首领的小情人,以为对方能做彭格列的门外顾问是靠着那截纤瘦的腰肢,啊……不,也许某种意义上是吧,他现在毫不怀疑这个又高又长瘦得像晾衣杆一样的男人能用那看似单薄的身体徒手把他揍得连妈都不认识。
那大概多少得是个铁腰子。
在那不勒斯的方坦那墓园,面对埋伏在洞内的无人机和重武器载重,对方就连一丝一毫地危险性都没有表现出来,全程都靠着他那些奇形怪状的保镖(同伴?)保护。
——是为了他怀中的珍宝啊。
昆汀恨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常人在那样的情况下如何能做到云淡风轻面不改色闲庭信步,甚至一度让他察觉不到,忽略了对方的存在?!
眼前这个人都是不信教的恶魔。
他们那群人,都是不信神的。
昆汀知道这种人的心性有多么地坚毅。他们有他们自己笃信的东西,除此之外,他们油盐不进。
就连传闻中最好说话的彭格列首领,对他递过去的橄榄枝都充耳不闻,想要和眼前这个男人做交易?昆汀甚至觉得自己还不如立刻找机会面见上帝来得更实际。
但不…绝对不可以。
他不能自我了断。自我了断的下场有多么可怖他已经在那个梦境里见到过了。他不,他绝对不……彭格列在表面活动的几乎不杀人,除非这个男人出身那个臭名昭著的独立暗杀部队……
他舔了舔唇,至少要把这件事搞清楚吧。对等就这样吊了他一个上午却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他坐的那个地方又不是王位,说得难听点,他在这儿受刑,那个男人的屁股也不遑多让。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想干什么?”
懒散地靠在柱子上半眯着眼晒太阳的男人打了个呵欠,掀开一只眼睛看他,“彭格列的人。做什么……你没长耳朵吗?”说罢他再度闭眼,竟然是打算再度睡过去了。
“等等!我看你很关心那个小婴儿吧!你不想知道他……到底……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吗?!”昆汀崩溃地大叫道,他知道男人是在消磨他的意志,让他先沉不住气,但是他再也受不了了!他的面孔距离水面似乎越来越近了,可他并没有那个力气引体向上看看自己被吊着的双脚怎么样了——他已经彻底感受不到双腿的存在了,“我不知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但绝对不是你的血亲吧?他根本就不是彭格列十代的儿子吧!他不是人啊!!你们都被那个东西骗了!他……他不是人啊!”
“唉。”如昆汀所料,这个他心目中压箱底的消息果然引起了男人的注意,但杀手接下来的话却让昆汀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真是愚蠢的人啊。你就没有想过……也许我们都不是人吗?”
恶魔!!眼前这个人……果然是……果然是恶魔……
“你不是想知道明明是黑手党为什么还能那么嚣张吗?这就是答案啊!”杀手长腿一伸站起来,嘴角翘了起来,“明明……我家首领已经那么和善地对你们了,梵蒂冈给出的信号还不明确吗?米兰那边让你到威尼斯来的时候,你不是也心知肚明自己被抛弃了吗?你惹到了你惹不起的人啊……为什么要挣扎呢?你想要返老还童,长生不老——这不是,正在让你长生不老吗?”他越走越近,在昆汀眼里好似跨越了肮脏的水面,那张刀削斧凿的脸慢慢抬起,露出了掩藏在帽檐下的眼睛。
那好似一个自深渊而来的恶魔。
冻结着这世间所有的恶。
冰面下是黑色的漩涡……
直连着地狱。
“我本来不想动你,自从做了老师之后我就没怎么杀过人了。”杀手伸手捏住昆汀的下巴,“怎么处置你都可以,你的过去也不干净。你的支持者比我们预料地还要快地抛弃了你。我只想知道,谁给你的勇气在那不勒斯挑衅我?盯上一个什么不懂的小婴儿又是谁的主意?说说吧——你不是主动想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