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战后重建繁华的郐县?那给百姓无偿安装‘天车’的郐县?你当真是郐县的主事人?”肖旗未笑,眉眼微动,一脸严肃的,凝声向林知皇确认道。
“你们以我为人质,可去信一封至郐县,向我爹郐县县令询问此事真假。”林知皇丝毫不受周围人的态度影响,镇定自若不似凡人。
青松寨几个头目笑着笑着,突然发现,自家二当家没与他们一起,反而满脸凝重之色,再一看林知皇此时镇定自若的模样,也再笑不下去,渐渐止了笑声。
“你当真是郐县主事人?一个小娘子?”花卓将信将疑,满脸不可置信。
“不!她厉害,她单靠零星一点信息,便分析出如此多事情。并藏拙在智计无双的符骁手下,假装‘人质’活了如此久,就这些事看来,她也不简单。”花铃亦神色凝重的摇头,对其他几个青松寨的头目陈诉道。
“您在我们面前暴露,是想……”肖旗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眼神骤亮。
林知皇见这伙人终于开始正视自己,心中也大定,再次启唇道:“你们可愿归顺于吾?不论是鲁王还是冲天贼,都很难给这寨中这些老弱妇孺安稳日子过。吾则不同,汝等可考虑?”
肖旗心头大震,这贵女,竟然不是依附鲁王的,而是自成一脉势力,她想做什么?只有一种解释!
“您可信吗?”肖旗沉声问道。
“至少比符骁、鲁王、冲天贼这些人可信,只看郐县百姓们如今过的是何日子,便是证明!”林知皇等肖旗这个聪明人自己想,同是投效,投效谁更有未来,更有好处!更不会被用过既扔!
堂上众头目脑中都不由想起去过郐县的人,回来时,那日夜不能寐的长吁短叹,皆深恨自己不是郐县人,而生成了广山人,若是他们也生活在郐县,何须落草为寇?
“您可是因为此时势微,落于我们手中,想尽早脱困,才不得不委屈求全,来收服我们这帮山匪?”肖旗满面肃穆直视林知皇的眼睛,郑重的问道。
林知皇摇头,同样郑重的回道:“我这几日生活在青松寨中,见此处老弱妇孺不少。说是匪寨,更似村落。我不过是在收服遗落之村,而非落草之寇!”
“此言当真?”肖旗眸光微动,含上些许湿润的光泽。
林知皇笑而望他,再次清声道:“你们在此处建立这样一个匪寨,最初的愿望,是想靠自己之能,建立一个不被强权所压迫的世外桃源吗?我也有此野望,我想靠自己之能,将这‘天下’建成‘世外桃源’之所,殊途同归,我们目的相同,这位同路人,可愿与我一起协同并进?”
青松寨众头目闻言,还在心中默默权衡利弊,就见自家二当家肖旗眸中含泪,已是几个快步下得堂来,以士之礼,单膝跪于林知皇身前,曲臂置于胸口前,宏声道:“鄙人肖旗,字高扬,愿投效于您,拜见主公!”
我们不信她,她又何尝信任我们?
“二当家的!”
肖旗这一举动,让堂内众人皆惊,此起彼伏的惊呼出声。
“肖哥!”花铃也吃惊非常。
肖旗骨子里其实是个很骄傲的人,这般诚心臣服于他人之事,是此前从未有过之事!
以往做这假意投奔之事的,可都是她阿爹啊。
林知皇对周遭人的态度仿若未见,欣然而笑,屈身扶起肖旗,郑重承诺道:“能得高扬投效,是我之幸,有生之年必不负你,望高扬亦是如此。”
肖旗脸上适时也扬起欣喜之色,恭声道:“不知主公此时可有吩咐?”
林知皇从怀中拿出一块碎布,为怕看押她的陆行与陆徽发现不妥,这是她用里衣裁剪出来的,可用于书写之物。至于写字的笔,也是她悄摸捡了根细树枝,用照明的烛火,烤成炭笔,才有得用的。
林知皇郑重将此碎布信,交于肖旗道:“劳高扬寻一可靠人,将此信送至郐县县丞温南方的手中。再让这送信人寻一条隐蔽的路,秘密带郐县兵马来广山,勿要惊动冲天贼与鲁王任何一方势力,我有大计要谋。”
肖旗闻言双目骤亮,立即恭敬地双手接托过此碎布信,定睛一看的,上面写有密密麻麻的字,但此字他未学过,故不识。
不识此字,肖旗遂也不细看,郑重的将此物收入怀中,宏声道:“诺!旗定不负主公之托!”
气氛如此,青松寨众头目在一旁看的越发不明所以,不由面面相觑。
此时他们虽不懂,但也不敢再插话或是语出嘲讽了,博闻强识的二当家,尚且对此小娘子如此恭敬,他们还哪敢放肆?坏事就不美了。
“主公,您此时还有何打算?可要属下将符骁留下的那两名看押您的部曲,给抓了?”肖旗见林知皇无事再交代,示好道。
林知皇轻笑道:“不用,他们与符骁还有联系,切勿打草惊蛇,一切如常,我继续做你们的‘人质’。”
一刻钟后,林知皇再次被花铃从窗口送回此前那间屋子。
林知皇离开后,肖旗则被青松寨众头目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相询。
“那不过是个小娘子,二当家真要认她为主?”
“二当家的,那小娘子的话,当真可信吗?”
“不过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娘子,怎么可能是郐县的主事人?”
“跟着她当真能让我们的妻儿老小,成为郐县的良民吗?”
肖旗此时仍未从激荡的情绪中回过神,叹服道:“你们刚才可有看到她身上气势?那是久居上位者才会有的气势,此前我在世家大族进学时,那家的家主身上都没有这样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