茁州州城。
喻氏祖宅。
“异人蛊?”
喻轻若恭敬的站在一白发老者身前,满面疑惑之色,显然没听过此物。
“嗯,若真如临河你所说,那人后脑处有一根延伸至她头顶的血色红线,又时常头痛如绞,诊脉却查不出病因,应该是被人种了‘异人蛊’,才会如此。此蛊难得,我也只是听说过,乃方外道士所养。”说话的老者,是喻医世家内精通毒道的族老。
“蛊?竟然不是毒”喻轻若闻言皱眉。
“嗯,是蛊,只有中了蛊,我们医者,才会诊不出病脉。”喻三族老的声音格外苍老。
主公竟然是中了蛊!
主公若是中毒,她喻轻若即使不善毒,也可请族中善毒的族老出手,为主公解毒。
但若是中蛊,那便麻烦了,他们喻医世家中,没有善蛊术的人。
“何为‘异人蛊’?中了‘异人蛊’的人,会如何?”喻轻若紧张的嘴唇微抖,努力地不让面前的族老看出她的异样。
妖道与‘异人蛊’
“‘异人蛊’的蛊虫,乃是靠蚕食异人的大脑所制成的,制蛊的过程,十分有伤天和。此蛊,乃是某些妖道制作出来,专门卖给权贵,用作神不知鬼不觉去害人的蛊毒。”
“异人?何为异人?”喻轻若凝眉奇问。
“也就是患了疯病的人。”喻三族老轻轻叹了口气。
“老百姓们大多见识浅薄,不觉得疯病是病,大多数会以为得了此病的病患,是因为鬼上身了,才会突然发疯。所以老百姓们并不会请医者上门去治疗疾病,反是会花重金,请道士去患病人身上收‘鬼’,以救亲人。”
说到此,喻三族老的眼眸中含上怜悯之色:“那些妖道惯会故弄玄虚,坑蒙百姓,赚取银钱,哪会真治疯病?”
“这些道士不仅不会驱‘鬼’,反是会一举两得,用这些身患疯病之人的活脑,去养害人于无形的‘异人蛊’。”
“‘异人蛊’的蛊虫难养,大多被做养蛊器皿的疯人,会在大脑还未被此蛊完全吃空时,便被活活疼死,从而导致此蛊虫孕育不出,养蛊失败。百十来个疯人里,才能真真正正养成一只此蛊。故而,此‘异人蛊’也是极为难得的蛊毒。”
“如此做,被做养蛊器皿的疯人,无一例外都会身死,就没有人察觉到这些妖道的所做所为吗?”喻轻若面上露出深恶痛绝之色。
茁州此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义子营之事,就有妖道参与其中,那妖道好似叫什么天方子。
主公的阿弟也是被送入义子营的贵子之一。
喻轻若此时听到这些,对道士得恶感,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喻三族老嗤笑:“这些妖道最是能说会道,皆会言,被‘鬼’附身之人,早已被‘鬼’害死,他们过来,是除去害死原身的鬼怪的,人死了,就是‘鬼’被他们除了。那些老百姓们,不仅不会怪他们,反而会感激涕零的对妖道们千恩万谢。”
喻轻若眸中闪过狠色,哑声道:“三叔爷,中了‘异人蛊’的人,最后会如何?”
“凡中‘异人蛊’者,皆会拥有那原先做养蛊器皿之人的一生记忆,且会反反复复的和自己本身的记忆来回交替,因为做养蛊器皿之人本就是疯子,最后中此蛊者被同化后,无一例外也会发疯病,成为疯子。”
“且中蛊之人,在中蛊期间,即使因头疼难忍,而唤来医者诊脉,一般医者也难查出病因。就算查出病因,也是束手无策。”
“临河,那只登位了三年,便崩了的玉照天子,生前曾广发皇榜,欲寻人治疗头疾,引得天下隐世医者,纷纷出世接皇榜之事,你可还记得?”
喻轻若此时只关心主公所中的蛊毒,完全没心情与喻三族老闲聊,不耐道:“那个发疯后,自戕而死的玉照天子?三叔爷,您此时提这位作何,晚辈现在就想知道”
喻轻若话还没落,便自行反应过来,色变道:“三叔爷,您的意思是说”
喻三族老笃定地点头:“对,玉照天子便是中了‘异人蛊’的蛊毒,才会发疯崩世的。”
喻轻若不自觉的咽下一口唾沫,心中发悚:“玉照天子独断专制,行事霸道,比之大济前几代性格怀柔的天子,本身就行为有异,三叔爷您会不会是多想了?”
难道还有人,敢对天子下蛊毒不成?
喻三族老见喻轻若不信,也不强辩,继续自顾自的说道:“玉照天子非是世人所说的那般。他不过是想肃清朝廷卖官鬻爵之风,感觉到施行手脚受世家所制,且发现了世家才为此事的最终获利者,便欲革除世家,收拢皇权。然而,这些动作刚起,玉照天子,他便患了头疾。”
喻轻若声音干涩道:“三叔爷,您为何如此确定,玉照天子便是被人下了‘异人蛊’?”
喻三族老对上喻轻若的视线,缓声道:“老朽曾被玉照天子秘密请入皇宫之中,为他诊治过。玉照天子的后脑,便有延伸至头顶的红线。所以,老朽才对‘异人蛊’,如此熟悉。”
可玉照天子最后,还是疯了!三叔爷医毒双绝,却拒不为家主,一直藏身在喻氏祖宅的原因,似乎也有了解答。
玉照天子薨世有异,三叔爷为曾经给玉照天子诊治过的医者,能保下命来,已是奇迹,还如何能显身于人前?
“玉照天子有他的傲骨,在发现自己越来越疯,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的思绪后,他趁着自己还有最后一丝清明,安排好了他身边所有亲近之人的退路,便自戕了。用最后的一丝理智,给自己留了最后一份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