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杨熙筒手中的杯盏从手中掉落,落在案面上弹跳了好几下。
“您您您”杨熙筒抖唇,一时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杀亲王?这是何等的胆大包天,主公竟然说的如此轻描淡写。
在时下人的眼里,争夺天下是一回事,屠灭皇族又是另一回事了,他们从小所受的思想,便是天子授命于天,天潢贵胄生来便血统高贵,是天下之主,即使掌权,最多也是做到像吴奎那样,挟天子以令诸侯,这般大咧咧的说要诛杀皇族的,还真是杨熙筒所见的第一人了。
“何故如此惊讶?判听不会以为,我在鲁王手底下韬光养晦的发展,只为成一方之主吧?库州,我志在必得,鲁王,我也必会诛之。”林知皇看着杨熙筒的眼睛,落字铿锵道。
杨熙筒被林知皇此时所展出的气势所摄,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唾沫,震撼道:“不,判听投效您时,就已明白您之志,只是未曾细想过程,骤然听闻您要诛杀皇亲国戚,受历来所被施教的忠君观念影响,属下便下意识只当这是诛杀九族的大罪,却忘了,大济已是破船,皇亲国戚又算得什么,目无百姓者,又如何值得他人所忠?又如何诛不得?”
杨熙筒越说,心中越是清明:“这些为恶一方,将人命视为粪土的皇族,杀了又如何?不过为民除害罢了,算不得犯上不忠。是这些皇族中人,先不忠于天下的,就不要怪这天下又出的‘贵子’,来挥剑斩其皇脉了。”
“正是如此。”温南方眸中含上冷色,显然对闻氏皇族中人,亦是十分失望。
林知皇颔首,认可杨熙筒此言:“那就这么定了,判听,你与江越河有些交情,今晚你便宴请于他,先与他聊,我找机会现身,与他细聊。”
“是。”杨熙筒再给对面的林知皇满上一杯茶,高声应是,激动的情绪一时难以平复。
林知皇见状颔首,又去端手边的茶盏,温南方一直注意着林知皇,此时见她去端手边刚满的茶盏,准备一饮而尽,身体立即越过案面,出手抓住她的手腕,拦下她此时的动作,出声提醒道:“烫。”
正在想事情的林知皇一怔,垂眸看了眼手中正在冒热气的茶盏,失笑道:“还是聪深细心,差点要烫嘴了。”
温南方松开钳制住林知皇的手,又风淡云轻的坐回原位,皱眉道:“主公,茶主要讲究的是品,您以后莫要再一口豪饮,此物并不是酒,容易烫伤喉咙。”
杨熙筒也被温南方突然越过案面的举止给惊到了,此时在温南方的说话声中回神,也立即附和道:“主公,温贤弟说的不错,您刚才若是一口饮尽了那茶,喉咙必是要被烫伤了,定是要吃一番苦头的。”
林知皇被两个下属轮番说教,无奈的点头,保证道:“下次必不如此。”
此插曲在林知皇的保证下终于偃旗息鼓。小插曲发生前,林知皇已谈起了自己欲拿下库州,三人就着这话题,接着又谈起了实施此事的具体细项。
“离仙郡在茁州境内,茁州在齐氏势力掌下,符骁已投奔齐氏,看如今茁州的一系列布置,似乎皆出于他的手笔,符骁必是已掌茁州。而我既欲先拿下库州,就不能与茁州对上,到时腹背受敌,反倒不美,容易翻船。”
温南方喝茶的手一顿,闻弦音而知雅意:“主公是想与茁州结盟?”
聪深,信您
林知皇颔首,踌躇满志道:“是,我欲与茁州结盟。”
杨熙筒是知道符骁的,对这昔日闻名于天下的‘神仙子’,也甚是好奇,此时听闻林知皇说要与茁州结盟,一时不由听住了,手下煮茶的动作顿止。
‘神仙子’之名,是否为浪得虚名,杨熙筒早在此前鲁王与冲天贼交战时,就已有了深刻的认识。
当时冲天贼被鲁王大军碾压的困守广山县,不敢再出,已成瓮中捉鳖,而符骁逃亡路过此地,假投冲天贼,为其献策,表面让冲天贼应战,而实则让冲天贼大批精锐从广山绕道而过,偷袭鲁王后方,差点一举将鲁王的命留在那场战役里。
最后,符骁更是借由冲天贼对他的信任,从冲天贼那处谋得了万余兵力,顺利逃出离仙郡,独留冲天贼在广山县自生自灭,青松寨势力趁虚而入,斩得冲天贼之首,大开城门向鲁王投诚。
“不可!观之前符骁在广山县的行事,此人年岁虽未及冠,但手段心智皆不缺,为达目的,投贼亦可,能屈能伸,乃天生雄者,主公与他结盟,属下以为,与虎谋皮尔。”
杨熙筒放下手中的茶翁,正言直谏道,对符骁的警惕之意,溢于言表。
正在谈话的林知皇与温南方见杨熙筒反应如此大,一时皆侧目。
林知皇眨巴一下眼睛,转头对温南方道:“当时诛冲天贼的详情,判听是否还不知?”
温南方侧头细思了一番,而后回林知皇道:“属下未曾讲过。”
林知皇了然,身体向后一靠,摆出一副舍我其谁的姿态,一撩额前并不存在的刘海,故作懊恼的对温南方道:“聪深,本府君的‘丰功伟绩’,你怎能藏着掖着,不与人说呢?快给判听好好讲讲当时发生的事,也让更多的人,瞻仰瞻仰本府君能耐,什么‘神仙子’,他是雄者,我亦是不差啊。”
温南方见林知皇又没了个正形,摇头失笑,而后言简意赅的对杨熙筒讲了当时事。
“所所以,冲天贼,还真是主公诛杀的啊?”杨熙筒捂住胸口,按压住自己跳动过快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