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现世,是祥瑞之兆。
幼时
十月飘雪,然屋檐上的日光照耀乾坤,天地恍若镀上层刺眼的银光,忽而,天暗了,昼夜交替,那抹银光迟迟未散。
思绪紊乱间,楚言攸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她趴在桌案上,几张薄纸垫在下边,隐隐有水墨丹青铺洒,是只清透的眼睛。
劳累多日的陛下做了个梦。
梦里亦是飘飘洒洒的雪,哪怕到了深冬时节,在皇城也是难得见到,从天而降,盖在金光笼罩的殿顶,盖在青石铺就的地面…
小楚言攸没去看雪,她撞破了一个秘密。
她犹记少时,母皇对她极为严苛,在宫学中要她事事争胜,力求上游,稍有不如意,便罚她在院中跪着。
跪上那样两三次,也便长记性了。
那时小楚言攸还不知缘由,每每偷见父君躲在寝殿内抹眼泪,也只是懵懂上前,小手拍着父君的背,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小皇帝幼而敏慧,克尽孝道,自是想逗父君开怀,便悄悄跑去母皇宫中,想求她看看自己的父君。
才跑至殿外,却听见激烈的争吵声。
小楚言攸仗着身量小,躲到了屏风后,正探出脑袋,仰头瞥见了高高悬挂的画像——
仙人飘然于山水间,左手挽花。
“楚翎宁,你所作所为,太令我失望了。”
背对着小皇帝的国师一剑砍去半边画像,那剑气藏着几分怒意,披散着的白发因剧动而晃,可她的语气却毫无波澜,像是…彻彻底底地失望了。
小楚言攸霎时睁大眼睛,她未见过此人,也从未见过母皇这般神情。
忿恨、痛苦、恍惚…抑或是解脱,百般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块,楚翎宁捡起地上的画像,朝国师俯身行礼。
“皇宫于我如囚笼,还望国师谅解。”楚翎宁,缓缓松了口气,她轻抚着画像中人,嘴角流露几分笑意。
那是小楚言攸从未见过的笑容。
“囚笼?”国师听见这个字眼,一时怔在那,“只因此事不能让你如意,你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什么样的话?
小楚言攸不懂,她瞧见国师藏在袖里的手微微发抖,嘴里似呢喃着什么,随后决然地转身离去。
她听到了…楚昭。
国师终是未离开,她立在殿口,微微抬眸看向远方,嗓音略有艰涩,“一个骗局终是支撑不了太久,我一直在等…
白泽应圣君明主而出,是为赞颂和辅佐,祂出现了,却迟迟未进玄都境内。”
国师苦笑声,“祂是真正的神明。”
而不是她费千辛万苦弄出的伪神。
她轻叹,“当年死了那么多人啊…”
朝代更迭,兴衰交替,她只盼着玄都万世长存。
楚翎宁沉默不语,她望着国师离去的背影,俯身一礼。
非斯时之人,终难解斯时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