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复一直没什么反应,年柏霄离他越近就看得越清楚,沈复果然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年柏霄的脚步放得很轻,都走到沈复面前了他还是一动不动。“沈教授?”年柏霄轻唤一声。沈复置若罔闻,就像是跟年柏霄生活在两个世界似的。周遭诡异感滋生,像是长了脚似的悄然爬行,年柏霄有了危险意识,微微一眯眼,伸出食指缓缓伸向沈复的鼻子下方,就在即将贴上的时候……“你干什么?”冷不丁的,沈复抬头朝他喝了一嗓子,看向他的眼神有明显的不悦。虽说着实吓了一跳,但好在是正常的,年柏霄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但沈复显然像是被打扰了似的,冲着年柏霄横眉冷对的,“你这什么神情?还有,我在工作呢,你刚刚想对我做什么?我这个人在工作的时候一定要保持绝对的专注,不能被打扰!”年柏霄没跟他吵,连连跟他道歉。但在心里吐槽,还绝对专注呢,刚才是谁一个劲朝着他要烤地瓜?沈复见他认错态度尚算不错,脸色也缓和了不少,但开口时语气还是略显不耐烦,他问年柏霄出什么事了。年柏霄想了想,“外面篝火和帐灯都灭了,沈教授你继续忙,我出去看看。”沈复一把扯住他胳膊,一脸不痛快,“大晚上的你出去?万一有危险我怎么办?”年柏霄哭笑不得的,怎么就能有危险呢?“或者,你跟着我?我去把篝火点上。”沈复思量少许,一点头。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帐篷。之前年柏霄就感觉到起了山雾,出了帐篷的这一刻年柏霄差点误以为自己是瞎了。眼前一片漆黑。到了什么地步呢?就好像是被人一下扔进了黑色的布口袋里,黑得一点光亮都没有。年柏霄甚至抬手看了看,竟看不清。伸手不见五指有了具象化。年柏霄头皮一下炸开,转头喊了一嗓子,“花生,杭司!”声音都像是被罩住了似的闷呼呼的,周围的空气如同凝胶,让他的声音传递不出去。但或者是已经传出去了,只不过没人回应他。年柏霄想到刚才的安静,后脊梁阵阵发凉,他二话不说奔着隔壁的帐篷奔去,但叫他骇然的是,原本跟他挨着的帐篷竟凭空消失了,以他对位置的了解,他摸到的只是凉森森的空气。而且方笙和杭司帐篷前的篝火是他备好的,帐前灯也是他帮着挂的,怎么也是一点光亮都没了?年柏霄试图去摸篝火的位置,因为他有个很强烈的念头:就是或许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没摸到篝火用的柴火,就像是他始终没摸到隔壁帐篷一样。突然,眼前有了光亮了。于是借着这光亮年柏霄算是看清了眼前的一切。没有篝火,没有帐前灯,而方笙和杭司所在的帐篷果然也是不翼而飞了。年柏霄这一刻脑子跟被人在后面狠敲一下似的,嗡嗡的。与此同时恐惧、焦急甚至还有些愤怒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他蓦地回头。四周仍旧黑漆漆的,唯独的光就来自他所在的帐篷,朦朦胧胧的光亮,在这形同黑色胶水般黏稠不透光的空气里努力挣扎着。这一幕可说不上来温馨,反倒诡异得很。尤其是沈复还站在帐门前,佝偻个身体,抄着手,头微微低着,脸却上扬着。这是一个很不舒服的姿势,沈复不舒服,年柏霄看着也不舒服。只是光线太弱了,他还背着光站,所以年柏霄拿不准沈复此时此刻是在盯着他还是盯着他的身后。“沈教授,两个女生不见了,我们要找到她们。”年柏霄心里着急,但拼命压着这份焦急,今晚的情况诡异得很,许是不能用常规逻辑去分析。沈复站在那好半天才哦了一声,问他,“这荒山野岭的你要去哪找她们?或许她们是害怕了,不打招呼就走了。”这怎么可能?年柏霄觉得沈复这回答十分敷衍,而且也看得出他压根就不关心杭司和方笙的情况,他挺直了脊梁,可这样一个冬夜他竟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年柏霄盯着沈复,冷不丁喝了一嗓子,“陆南深!”现在的情况只能把陆南深叫出来,周遭情况不符逻辑,他敢肯定杭司和方笙绝不会走,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方笙和杭司还在这里,可他看不见她们。沈复站在那,听到他喊陆南深的名字后竟笑了,发出的声音是嗬、嗬、嗬的,听着挺刺耳的。他还保持着低头斜脸的姿势,跟年柏霄说,“想找陆南深?他们那一支都自身难保了,呵呵……”年柏霄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什么叫他们那一支?”心里隐隐有个感觉,紧跟着一个念头就迅速攀升而来。可下一秒就见沈复显得十分痛苦,抱着头,面容近乎扭曲。年柏霄见状快步上前扶住他,“沈教授你怎么了?”沈复额角青筋凸起,眼睛都涨得通红,他抬眼盯着年柏霄,那状态就跟被人扼住了脖子似的,连说话都不顺溜了,“帮、帮我……他要杀我!”年柏霄骇然,“谁要杀你?我怎么帮你?”沈复一把抓住他胳膊,力气不小,竟能扣得年柏霄感到生疼,他像是透不过气来,朝着年柏霄直张嘴,但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真真像极了有人在掐他的脖子。年柏霄一不做二不休,一个劈手朝着他后颈下来,手劲可不小,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劈完之后整个手掌都麻嗖嗖的。可沈复没立马晕倒。这就很反常,别说像是沈复这个小老头了,就年柏霄刚刚那一下子陆南深都未必能承受得住,他可是使出了吃奶劲了。沈复没昏厥,但也没像刚才那样痛苦了,他整个人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低垂着脸,抓着年柏霄胳膊上的手劲也没那么大了。年柏霄屏住呼吸,低声唤他,“沈教授?”大概过了几秒钟,沈复就陡然抬头了。神情不再扭曲,眼珠子里的红也消失不见。他盯着年柏霄,渐渐的,直起了腰,嘴角似有似无的一抹笑,“年家二公子好身手啊,久仰大名。”:()四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