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寅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愤怒和惊慌。
和之前晃动铁门怒斥的表现截然相反,在朴桐仁的惨叫中,顾寅背后冷汗淋漓,心中寒得滴血,面上还是若无其事盯着文崩,一字一顿问:“你爱极了你的母亲吧?”
文崩摘下了眼镜,随手一扔,像一条粘稠的水蛇死死盯住顾寅。
“她应该过得不幸福,可能是因为原生家庭的矛盾,也可能是因为和男人,还有可能是因为你。”顾寅沉声:
“她可能出生富贵豪门,有了你以后生活一落千丈,但她是个倔强叛逆的人,绝不回头,她也许把人生所有的期待都压在了你的身上?”
“她要你做最完美的孩子,要你聪慧伶俐,要你从小就脱颖而出,鹤立鸡群。”
“你一定很痛苦吧?因为只有满足她的期许,达到她的目标,她的视线才会投放在你身上。可也只有一会儿,短短的注视,短到你不能理解人长了一双眼睛是为什么”
“你一定很乖巧,努力地达到目标,努力地完成她的期待,可是很快,她又有了更高的期待,她要你不停地前进,拼了命的奔跑,不然就会把你关在漆黑的箱子里惩罚你。”
顾寅像文崩盯着自己那样,毫不示弱地盯着文崩,凛冽的火焰和湿稠的怨毒交织在一起,顾寅冷笑:“你以为你很了解谢奚?”
顾寅:“你知道谢奚为什么会逃出来吗?是有人救了他?不,是因为他从未放弃过自己!”
“你懂什么!”文崩脖颈上梗出青筋:“不是他没有放弃自己,是我没有放弃他!”
顾寅看文崩的眼神带上了一丝怜悯:“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谢奚无论承受了什么,他惩罚折磨的对象,从来都是他自己,他从来没有伤害过其他人。”
所以谢奚只想把所有人推开。
所以谢奚绝口不提半年前发生的所有事。
顾寅猛然间明白了。
为什么谢奚曾经小心翼翼地试探过自己知不知道他的过去,又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问自己是不是不想要他了。
因为谢奚担心的并不是朴桐仁喜欢自己,他担心的是朴桐仁会对自己说出些什么
谢奚并不想让自己知道这些阴霾可怕的过去。
顾寅:“”
顾寅从来没有这么渴望的见到谢奚。他想见到谢奚,想抱住谢奚,想把世界上所有的美好事物都给谢奚。
顾寅眼里的怜悯仿佛一道高压电流,电得文崩五雷轰顶内脏呕血。
颤了颤嘴唇,文崩想要说什么,顾寅又先他一步:“你和英国女王喝过茶如何,你和日本首相赏过花又如何,你的财富、身份、勋章,它们让你开心了吗?不,让你开心地是暴虐地对待他人,是残酷地伤害别人。”
呕着血气,文崩放下了遥控器,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双手攀住铁门栅栏,绽出一个阴郁至极的笑容:“你调查过我?”
“我调查你?”顾寅扬着眼角,眸光耀亮得压过壁炉里的火焰:“你心里其实很清楚吧,如果你这么容易就被调查到什么,现在就不该站在这里了。”
“何况。”顾寅冷笑:“很抱歉,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