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陛下放心,奴才回来的时候,长公主已经到了,估摸着不用多久,她们就会进来了。”
凡是位高权重之人,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有史官记录在册,小皇帝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了如此失礼的举措不仅被登记,还被人在暗中传播开来。
“他说不是他?”李婉撑着昏胀的头,几次深呼吸又叹气,“果儿你再让人去问清楚,我不信他会不知道!”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不知是谁人将小皇帝那天的事情说漏了嘴,她走前明明特意嘱咐过的,她更不信自己那只手遮天的父亲会不知此事,除非、除非他真的想要谋权篡位,否则就不会任由“谣言”的散播,损害少年的名声。
“是”果儿答应下来,虽已预感会是徒劳,但她也不会忤逆自家姑娘。
李婉猛地起身,眼前也忽地黑了一片,伸手去撑着桌子才勉强不让自己摔倒,她离开了好一会儿了,再不回去少年又该闹了。
宋祈安离不开她,这是李婉自回来后最大的感触,变得敏感、黏人,至少对她是这样的,李婉默认这是遭受创伤的后遗症,她自愿地包容这个在遇到危险时将自己护在身下的人。
“皇后可是累了?”宋祈安批着奏折,听见开门声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走过去。
那些写满了批斗与劝谏的奏折交迭地散开铺在桌面,宋卿一把按住蠢蠢欲动的人将她压回椅子上,“今日安儿要是不将这些批完,就哪都不许去。”她抬眸看了一眼来人,“哪怕是你的皇后来了也不行。”
前几日那件事后,宋祈安不仅不愿上朝,更不许大臣们靠近她的寝宫,只有李婉和宋卿能近得了她的身。
奏折没有因为李婉的到来被收起,她们不仅不担心李婉会知晓奏折上的东西,还生怕她看不见。
“他们又说了什么?”李婉随手将快要掉落的折子扣在桌面上。
“和前几天一样,担心安儿的身体,要上朝、要面圣、要个交代,”宋卿用力按住想要逃离的人,“今早他们还去堵了御医……”
“你还不打算向本公主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吗?”
两人眼神交汇,暗中较着劲,宋祈安忽然拿起着奏折挡在两人面前,她指着上面被自己用朱红色的墨水圈出的两个字问道:“皇后,他们为何说朕患了病?”
李婉瞳孔紧缩,下意识地伸手,然后去看宋卿,而宋卿也是反应迅速地伸手将那奏折压下。
她有些虚心,因为她看了奏折,因为上面写的“生病”二字。
宋卿压下的手收紧聚拢,想要将东西拿过来,李婉也不负众望地试图抢夺。
“李家的女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宋卿警惕地盯着她,“你到底在瞒些什么?”
宋卿对于李婉的态度一直都很朦胧,内心因为膈应只将她当作外人,有时又不得不承认她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所以对李婉的称呼也随着自己的心情改变。
李婉倒是不在意宋卿怎么称呼自己,她所做的一切自己心里清楚变好,不需要别人的认可。
“不愿说,难道你认为我会害安儿不成?”李婉的沉默换来的是宋卿的恼怒。
她们两个相比,怎么说也是自己和自己的小妹更亲吧,如果刚才抢东西不过是装模作样,那宋卿现在是真的有些不满。
“皇家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藏着掖着!”
前面还好好的,宋祈安听到这句话猛地回头,在李婉看不见的地方瞪了一下宋卿。
宋卿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这话有些过头,说到最后一个字时还收了一下声。
好在李婉并没有动摇,“不论公主怎么想,如今我已是陛下的人,便不会做出对陛下不利之事。”
“皇后怎么就不是皇家的人了?皇后是朕的妻子,自然是皇家的人。”宋祈安咬着字强调。
寝宫里的窗因着它主人的要求紧紧封闭着,足够宽大的寝宫变得压抑,三人不约而同地选择沉默,最后由李婉的放弃打破僵局,“对于公主我并无意隐瞒,只是怕公主一时接受不了,也请公主放心,出生为李家不是我能选择的,既然嫁给了陛下那我自是全心全意为陛下着想,别无二心。”
如今这话李婉说得坦荡,出生李家不是她的选择,甚至嫁给这少年也不是,唯有帮她,李婉从未质疑过自己的想法。
“二姐这是什么话,朕信得过皇后。”宋祈安站了起来挡在两人中间以防战火的绵延。
宋卿哑语,她捏着那奏折往后退了两步,站在两人的对立面,“后宫本就不能干政,而且我、我只是担心安儿。”
好在李婉也不是喜欢咄咄逼人的主,在气氛不是那么焦灼后主动体面的给了宋卿一个台阶下,“公主是陛下的阿姐,没人会质疑公主对陛下的关心,既然到了这份上,也没有瞒着公主的必要了。”
她很高兴少年愿意站在自己这边,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还是因为病症的影响,总之她很高兴。
李婉是不介意就这么告诉宋卿的,可是宋祈安还在一旁,而御医也说了不能让患者知道自己患了病,所以李婉只好对宋卿使了个眼色,宋卿意会拉了把椅子坐下,算是退步,宋祈安装作看不懂,拉着李婉也要坐,“皇后还没说那些人为什么要说朕患病了。”她拿起另一个折子向李婉求证,桌上摊开的折子都是被圈了红圈的,而且无一例外都是“患病”二字。
“朕可不觉得自己生了病,这些大臣才欺负完皇后,又迫不及待地想给朕泼脏水!”宋祈安笃定道,“等过几日皇后好些了朕就要和他们对峙。”她依然关心着李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