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卫道存了考校的念头,轻笑着问道,“为何?”
李长安道,“如果我是书院,必然想独占朝纲,这样才能获取更多国运。”
“可若我是朝廷,又岂能坐视书院独大,拿走本应是自己的气运?”
“事实也的确如此。”顾卫道脸上的笑意收敛,神色间似乎想起了什么,稍显落寞,
“文道修行,文气、气运、名望……皆必不可少。”
“毕竟很少有人单靠写诗作赋、读经注义就能登临绝巅。”
“所以这些庞然大物之间的争斗,便会格外惨烈且诡谲。”
“三院一监一直都想彻底斩断白鹿文脉,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他们获取的气运便会更多。”
“可三院一监同样也有矛盾,白鹿没了,他们之间就会继续争斗。”
“朝廷和书院之间,矛盾也一直都在,六部之间,乃至六部与皇权之间,矛盾从未消失。”
“昨日两人可以同席对饮,今日便有可能刀兵相向,这种事再正常不过。”
仅仅只是听师父这么一说,李长安便感觉,京城简直就是一汪深不见底的黑海。
里面藏着的事情太多、太复杂,稍不注意便有可能深陷其中,被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顾卫道轻叹一声,“所以我才不愿你踏入官场,尤其是入京。”
“当年我从那里败走,见识了太多悲哀与无奈,不愿你重蹈覆辙。”
“你修行天赋远超世人同侪,完全可以登临绝巅,若你成就三品,这些琐事又怎会阻拦你?”
“若是成为二品,你的话便是金科玉律,就算是皇帝都要低头去听。”
“登上一品,大晋都得围着你转,想做大晋之主,都没人敢反对。”
李长安笑了,“这就是一力破万法吗?”
“是啊,一力破万法,这个世界,终究是力量为上。”顾卫道点头道,“官场的腌臜事,不过是浮云,登不上大雅之堂。”
李长安能听出师父话中的意思,也听出了师父语气中的忧虑,
“徒儿也想过专心修行。”
“但这一次南方赈灾,徒儿看到很多百姓因为徒儿做的事,能吃饱饭穿暖衣,有了新房子,徒儿由衷感到高兴。”
“文道六品,叫德行境。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明自身文道德行。徒儿在南方的所作所为,不正契合了德行境的含义吗?”
“徒儿相信,只要文窍全部温养好,六品这个境界可以很快跨过,因为在南方赈灾,积累足够深厚,徒儿的文道之路已然坚定。”
顾卫道听了很是欣慰,但又充满了担忧,
“官场诡谲,多数人都为了官位,所以多钻营于派系党争,有真正为百姓做实事的,反而沦为了边缘人物,遭受排挤。”
“我害怕当年的惨剧会再次重现。”
李长安宽慰着,
“师父放心,徒儿肯定会努力修行,相信很快就能超越那些人。”
“而且官场,或者说京城,徒儿有不得不进的理由。”
顾卫道诧异了一下,而后问道,“什么理由?”
“徒儿怀疑师父当年在北境惨败,以及父兄之死,有很大的关联。”
李长安说出了自己心中怀疑,肯定地说道,
“这个案子,徒儿必定要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