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忽在这时伸了过来,带着安抚,轻轻地拍了拍王业美的手背。
指尖微微凉,柔软的触碰中又裹着一种奇异的温暖。
好像在说——你没有任何错。
但他怎么会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又在想些什么呢?
老男人,你又自作多情了。
王业美深呼一口气,把注意力放到说书人身上。
说书人年过半百,眉须染白,青灰色长衫破旧但妥帖。刚刚粗略一眼,并未走心,眼下细看才发觉说书人竟是双目皆眇,然举手投足之间并无蒙者之迟钝。
大抵是因这混浊的双眼,使他的讲述,平生出几分沧桑。
不过小酒馆里坐着的并不是忧国忧民的上士大夫,生活已经够为难人了,短暂的停歇也不过是图一乐。说书人自然晓得这个道理,察觉出听客情绪低落谷底,他语调一转,忽然高昂起来:
“苍天垂帘,不忍众生落鬼门,且看极剑宗内,凌云峰上,乃绝处逢生也。”说书人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众位可知,前些天江湖上发生了什么大事?”
听客十分配合地开始走剧情,纷纷猜测起来。
“一定是百相寺的花和尚又给长老下药了,不知这次得手了没?”
“哈哈哈,若是得手了,消息早传遍了,还用得着听这瞎子说?”
提到凌云峰,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九道。
说书人:“非也非也。”
有人道:“据说铜木的女徒弟被人给拐了。”
说书人摇了摇折扇:“铜木首徒木洛银被劫之事虽然轰动一方,但却担不起这个最字。”
“前几天,我表哥给夜焱宫送了趟果子,我听他说,大长老周晋和暗卫一派正斗得不可开交,疏风的宫主之位,怕是要保不——”
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有人起哄:“难不成夜焱宫要散架——那可真是大事。”
嗯?
夜焱宫出事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夜焱宫的起落,王业美丝毫不在意,只是担忧,若真有变故,那个苦大仇深的小屁孩,不说稳住局面,他能全身而退吗?
说书人道:“捕风捉影暂且不谈,小老儿讲书,讲的是有案可依。”
最后四字铿锵有力,加之醒木一惊,酒馆立刻安静下来,皆是翘首以盼,王业美也收回思绪,等着说书人的下文。
“漓江,古时又名平江,所谓平字,是指水流平缓,波澜平和。然,须知静水流深——众位可知,于万丈之下、无光之处蛰伏着何种野物?”
说书人问罢,便立即有人答:“我知道,是水蜈蚣!”
“三十多年前,我老舅曾捕上过一条,你们绝对想不到,那畜牲有多骇人!”那人起身,神色夸张的比划:“那家伙,血红血红的身子足有半丈长,绿色的眼睛跟鬼火似的,那么大一团!小脚们看着挺细,结果跟刀子似的,把甲板划了个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