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打着乱结的棉帽下,是一张饱经沧桑,泛着菜黄色的普通面庞。
双手像是田垄间的老农,抄在袖口之内,缩着身子,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麻蛇袋,顶着鹅毛大雪,在南安郡西城安平坊的一条狭窄街道上,匆匆而行。
“要三斤酱牛肉,两只烧鸡,两只烤鸭……麻烦快一些。”
略显破旧的熟食店内,哈着白气的伙计有些诧异的看了眼平平无奇的中年,
“老乡,要这么多,能吃的完吗?咱李家铺子做的熟食,最好现吃现买,时间一长,就不好吃了!”
中年憨厚一笑,跺了跺似是被冻着的双脚,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几钱碎银子,递过去,道,
“没法子,家里人多,养的几个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耽搁了,而且这不是快要过节了吗,俺也是想多犒劳犒劳家里人。”
伙计不再多说,按照中年的要求,将还冒着热气的烧鸡以及酱牛肉用纸包起来,递过去,接过银子,刚想给人找钱,却见到中年已经一路小跑,溜走了。
“这傻鬼,连银子都不要就跑了,看你回家心不心疼。”
伙计喜笑颜开,这种好事可不常有,店铺本就小,位置还偏僻,往常来的都是精打细算的穷苦人,哪里有对银子这么不敏感的马大哈?
他却没有怀疑男人的身份,只是觉得这人家中有事,等的急了,反正他有好处可捞,哪管的了对方是谁?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活法,有自己的目标,伙计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多赚钱,并没空,也没心思理会萍水相逢的客人的身份。
另一头,算了一下,分批次购买的吃食暂时够一天用,中年将包着熟食的黄纸搁在蛇皮袋中,不敢在外面晃悠,急急忙忙返回自己在安平坊的老宅中,也可说是据点。
一路上脸色不复之前的木然,看起来忧心忡忡,眼神放空,似是在想什么棘手的事情。
老宅位于安平坊同和街的一条窄巷中,左邻右舍早已经搬走,四周静悄悄,显得人气不足。
从外面看去,老宅大体还维持一个比较鲜明的形态,可以住人,不过墙体已经斑驳,大门上的红漆也在漫长时间的侵蚀下逐渐褪色,底部缺了许多口子,看起来像是漏了缝的门牙。
大门前的一株光秃秃的柳树,此时压满了白色的雪花,远远看去,如一座白色的灯塔,给人一种很强的指向性。
中年心中一松,扫视前后左右,又以精神感知,以他卓绝武道,并没有现有人跟在身后,甚至四周也是苍白一片,连个鬼影都见不到。
脚下一搓,溅起飞雪,拉着蛇皮袋子好似一只翱翔的飞鸟,轻飘而迅捷的拔地而起,纵入老宅之内。
院中更显荒凉,不过正北方的堂屋中,却隐约传来激烈的争吵之声。
中年脸色一变,目光变得阴冷和不满,挥舞手臂,大步流星,带着满身的积雪和不满,推门而入。
迎面处,是一个头大身小,丑陋无比的男人踩在房屋正中央位置的长凳上,手臂挥舞,面色激动,似是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