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盛夏,阳光炽热,屋外的知了不知疲倦地吟唱着,赫连宣每月会收到一封赫连斐报平安的信。经江岚彤一番相劝,丁婉意终是下定决心,离开了琮亲王府,另觅良人。
今日,赫连宣又收到赫连斐的信,然而,当他的目光掠过信中的字句,那份喜悦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痛——“哥,我决定留在这个地方了,南国于我,满是阿萝的影子,我不愿再触碰那些记忆。这里,是母后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或许,在这里,我能渐渐淡忘一切。哥,你便昭告天下,就说我突染恶疾,不治离世,世上再无赫连斐。”
赫连宣双手抖动,差点握不住那封信,呢喃自语:“他,他不回来了?他是打算不要我这个哥哥了吗?”
北国的夏日不比南国那般炎热,云萝每日遵循庄修的嘱咐,喝药治疗心疾。庄修仔细的把着云萝的脉,时而蹙眉,时而叹气,云萝心中忐忑:“庄太医,可是我身体有何不妥?”
“那倒不是”庄修慈爱的笑着,“娘娘勿忧,您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这治疗心疾的药方,需要稍作调整,方能更加贴合您的体质。”
云萝这才舒出一口气:“那纪盈的病情,可有好转?”
庄修愣了一下,答道:“不太好。”
“连你都医治不好吗?”云萝不解的问道。
“淑妃娘娘所染之疾颇为罕见,微臣也不曾见过,且那病会传染人。若非如此,陛下亦不会将淑妃娘娘移居至偏远的行宫静养。娘娘宽心,微臣正竭力研制救治淑妃娘娘的药。”
“但愿她能安然无恙,毕竟,她那三个孩子尚且年幼。”
庄修捻着那把花白的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皇子公主与娘娘颇为亲近,何不将他们接入娘娘宫中,承欢膝下,也好添个乐。”
云萝连忙摆手拒绝:“这可使不得,平日里我帮着照看一二尚可。但若真要将他们接入我宫中抚养,恐力有不逮。”
正聊着,一名小太监慌不择路地闯入,桑竹面色一凛,厉声斥责:“没规矩的东西,什么事这么慌张。”
小太监擦着额角的汗,喘息未定:“皇后……皇后娘娘即将临盆,接生嬷嬷已经去了,奴……奴才特来请庄太医。”
“哎哟!这可耽误不得!”庄修急忙起身往瑶凤宫跑去。
云萝也忍不住跟了去,方到一会,便见慕临珩焦急的过来,浑然未觉角落里坐着的云萝。“皇后情形如何?”
庄修面色凝重,双手抱拳,疾声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因过度忧虑以致病体虚弱,腹中龙嗣分娩艰难,若再拖延,恐有不测,胎儿难保。”
“那赶紧用药啊!”慕临珩低吼一声。
庄修心中一凛,连忙答道:“微臣已为皇后娘娘服下了催产之药,只是娘娘此刻气息奄奄,力不从心,分娩之力难以凝聚。”
产房内的声响格外清晰,云萝也不免心惊,她起身走到慕临珩身边,带着一丝焦急:“去看看她吧,她的心结系于你。你进去陪着她,也许能好点。”
慕临珩目光闪烁,耳边传来东郭月断断续续的低吟,他犹豫的脚步在房间内来回踱步,最终,那份责任感驱使他迈进了房内。
东郭月,那张因病痛而略显苍白的脸庞,在见到慕临珩的瞬间绽放出久违的笑容,她用尽力气挤出:“陛下,您终于肯来见臣妾了。”
慕临珩立于床边,目光中夹杂着自责:“阿月,你……你好好的将孩子生下来,过往之事,朕不再追究。”
东郭月的眸光暗淡了下去,苦涩的笑溢在唇边:“陛下,你还是不相信臣妾。陛下,您知道吗?臣妾永远记得五年前,初见您的那个午后。那日,您立于湖畔,阳光洒落在您的肩头,您对臣妾温柔一笑,那是我第一次听您唤我阿月。时隔五年,臣妾终于又听到您再次唤我了。”
慕临珩心中涌动着不忍,缓缓蹲下身来,握着她的手:“阿月,听话,把孩子平安生下。我们……”他顿了顿,勉强说出,“我们还有以后。”
云萝静立于屏风之后,听着里面的对话,看着那对模糊的身影。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她连忙捂着嘴,跑到院中,生怕哭声惊扰了屋里的人,院子里四下无人,这才放声大哭起来。她此刻,特想特想赫连斐,恨不能飞到他的身边。脑子里是当初她来北国前,与赫连斐的那些日子,那些生离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