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荣禁不住轻叹一声:“来时匆忙,听得并不真切,似乎是有关和离之事。”沈云祉来了兴致:“都已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当日也沸沸扬扬,而今还能议论什么?”“我已着人去打听,想来就快要有消息了。”杜玉荣叹惋一声。沈云祉思忖片刻:“本王在驿站也是闲着,不若一同去瞧瞧?”他虽似在询问,语气神情却是不容置喙,杜玉荣自然也拒绝不得。于他而言此事不算蹊跷。牵扯安阳侯府的往事必然只有孙协兆这般孜孜不倦,又想着早些时候他在顾府受了打,便更是大差不差。杜玉荣面上一瞬为难,随后侧身指引:“如此也好。小王爷请。”第一楼。布施用物已准备妥当,由店中小二尽数捆绑在马车之上。顾皎皎换了身素色衣衫,褪去发髻上大半珠翠,只留了几朵溶化和一只玉色簪子。出发城门前,她刻意去了一趟不远处的茶室。孙协兆仍在二楼凝神观望,连顾皎皎出现在身后都并无发觉。“孙三少爷,又见面了。”她自顾自坐下,为自己斟一杯茶水。茶叶有扑鼻清香,却是寻常易得的铁观音,看来这安阳侯府当真是揭不开锅了,连外头的面子也顾不上了。突兀地声音吓得孙协兆一激灵,转身却见顾皎皎就坐在桌前。他扯出一抹邪笑,一瘸一拐地坐在对面:“怎么?终于是按捺不住前来求饶了?”“早与你说过本少爷心善,若是你现在准备一万两银票送到安阳侯府,我便大发慈悲解了坊间传言。”顾皎皎垂眸轻笑:“公子若是愿意写下欠条,多少银票我都能送到安阳侯府去。”听她这般狂妄的口吻,孙协兆气不打一处来,但为了银两仍是耐着性子:“你若不肯,我就叫众人瞧我这一身伤,叫你和你藏在府里的野男人如过街老鼠无地自容!”顾皎皎对上他的眸子不屑一顾:“证据呢?你在外头污蔑我红杏出墙,如何证明?”“原来是来试探口风的。”孙协兆得意起来,不可一世,“我这双眼睛瞧得真切,就是最好的证据。”顾皎皎点了点头,对着自以为是的答案很是满意。“茶水的银钱已经付过了,告辞。”她起身折返第一楼,带着莺儿和几个丫鬟小厮往城门赶去。第一楼老板要在城内大行善举之事很快传开,方圆几里的乞丐都蜂拥而至。宽阔的地界被摆上五张宽桌,依次摆放着碗碟、白粥、馒头、肉包、还有不计其数的铜板。见如此场面,乞丐们眼神发光,禁不住议论起来。“这顾姑娘当真是心善一人,不过一场施粥竟准备的如此丰盛,怕也是要花不少银子。”“今日坊间听闻她心思阴毒刻薄,早在侯府就暗渡陈仓,竟瞧不出半点痕迹。”“扑风捉影的东西你也信?当日和离的场面谁未见过。”人群嘈杂,其中混迹着几个蒙头盖脸的身影,便是收了碎银带头在京城胡言乱语的几人。他们被布施吸引,却又因助纣为虐心虚不已,只得以此法子掩耳盗铃,只盼着蒙混过关。眼见着几人靠近,莺儿与顾皎皎对视一眼,随机上前接过乞丐的缺了一角的瓷碗。莺儿攥着汤勺,却迟迟没有盛粥:“瞧着你这碗口碎裂,可要给你换一个新的?”乞丐心中一惊,压低声音搪塞:“多谢姑娘,这陶碗跟着我许久了,早已不能割舍。”莺儿轻笑,终于兑了一勺热粥,却在递过去时忽然惊呼:“这粥里撒了些杏仁碎,不知你吃不吃得。”乞丐自知早已被认出,只得撤下遮挡的破布,哀怨道:“姑娘,我也是收了钱办事,并非有意与第一楼树敌啊!”“我这样的人衣不蔽体,饭不果腹的日子过得久了,如何能拒绝碎银和吃食呢?”说着,他深叹一口,自暴自弃:“如若姑娘不想施粥于我,我便认了。”顾皎皎在此时走来,一言不发地将十个铜板放进他的手心。见他疑惑,方出声解释:“这样的话,还望到了衙门也能如实道来。”乞丐顿时慌了,忙将铜板扔回桌台:“顾姑娘,我不敢应承。那可是安阳侯府,又受小云南王庇佑,岂是我这样的人能得罪的啊!”顾皎皎拾起铜板再度递到他的眼前:“既然我敢说出这样的话,便能保留平安。”她眼神坚定,耐心劝导。不论安阳侯如此上不得台面,但终究有多年的名声作保,寻常百姓忌惮再是正常不过。乞丐望着她手中的一串铜板,犹豫不决。沈云祉下了马车就瞧见这场面,不由得站定步子想看看顾皎皎如何应对。杜玉荣正欲上前,却被抬手阻拦。另一侧,孙协兆瞧见沈云祉的身影,不由得坐立难安。若是小云南王插手,他怕是一点胜算都没有。“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孙协兆心急如焚,掏出最后一点碎银,“你去找几个人来砸了顾皎皎这摊子,越快越好!”随从有些犹豫,却还是依言办事。那头乞丐还未来得及做出抉择,人群中便沸腾起来,不多时就涌出几个高大的乞儿,高举破棍直超桌案而来。莺儿大吃一惊,连忙将顾皎皎护在身后。“一个红杏出墙的不贞之人,怕是这东西也是脏的吧!”“谁知晓她不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在东西里下毒呢!”那些人一哄而上,片刻功夫就将桌案弄得混乱不清。粥桶翻到在地,其他吃食也都散落一地。有人急着抓住一口热粮,有人卖力将长桌推到,一瞬间便乱作一团。顾皎皎连连后退,厉声叫莺儿前去报官。沈云祉再是无法袖手旁观,吩咐带来的侍卫上前镇压疏散。奈何终究是寡不敌众,这些孑然一身的流浪之人并无敬畏之心,虽驱散了些,却仍有不服之辈。孙协兆见沈云祉出手,连坐上马车,离开这是非之地。:()臣妻皎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