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珩:“你如何作想?”谢广:“若我想强留她呢?”王珩:“也可。”谢广:“……”跟他聊不下去了。谢广:“你是不是不欢迎我,想跟公主温存呢?”王珩:“你想让我说什么?”谢广看一副王珩心如止水,怎样都可以的样子,深觉找错人。王珩性格就是这样,无可无不可,就是这种形象和说话风格,才善于清谈,被人称颂,闻名天下,吸引谢广主动与他结交。谢广习惯了。但,今日格外不能接受。“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王珩没反驳,随他说。谢广心塞得不行,本着“我不开心就一定要你不开心”的做人原则,提出一个扎心的假设:“若公主不愿嫁你,只想离开你,你便会像我一样纠结。”这个假设,对于谢广来说只是假设,心里觉得断不可能会发生。王珩却把它当作真实情况,认真思索过。王珩:“若当真如此,便是我与她无缘。”谢广:“你可以看着她嫁给别人?”王珩沉默。气氛霎时就冷下来,王珩微垂着头,月光挥洒,照着他的脸,谢广竟发现他下颚有些紧绷,片刻后,王珩道:“若她想。”谢广真的惊了,这么多年谢广都没看到王珩对任何人或物,产生想要得到的欲望,无论什么都是可有可无的态度,活得像个红尘之外的谪仙,唯有对司马妍不一样……如果连她都可以放弃,那么……“你只是不够爱她。”王珩看着他,淡淡道:“我与她相识近十年。”谢广握着杯盏,明白过来,如果十年都没能让司马妍爱上王珩,那么就真如他所说,他们没有缘分。可是为什么?谢广想不出原因,王珩有哪点不好?他疑惑极了,但看王珩没继续说的打算,就没追问,举起杯盏。“不说了,喝酒。”半个时辰后,谢广喝得醉醺醺回去,心里那点烦恼烟消云散。他其实没多纠结,只是平日里过得太舒坦,几乎没有烦恼,这点小事就格外突出,成了个疙瘩,梗在心里过不去。不过什么事是喝一顿酒不能解决的?谢广走后,王珩静坐片刻,才起身回屋,与司马妍一道用晚膳。司马妍有些好奇:“他刚刚与你说了些什么?”王珩言简意赅:“采衣想归乡寻亲。”司马妍一愣:“不回来了?”王珩点头。司马妍猜测采衣在这时选择归乡,可能是因为谢广娶了正妻。对于士族而言,妻是自己尊重的人,即使没有感情,依旧相敬如宾,但妾和宠姬是玩物,只是用来炫耀和比较,没有感情便随时丢弃或是送人。或许采衣在谢广成婚后感受到了两者的巨大差别,才终于警醒和死心,不再执迷于虚幻的宠爱,想抽身而退。她的选择固然天真,但或许说明,她付出了真情,才会选择离开,让这份感情停留在最美好的阶段。“你怎么想?”司马妍问。“走不走,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不后悔便好。”司马妍心道,他的想法可真难打探。司马妍换了个话题:“我跟阿娘学做荷花酥的时候,阿娘特别怀念地跟我说,从前在室时,都是跟外祖母和家中姐妹们一起做。听说阿娘出嫁以后就没回过娘家,我想邀外祖母来府里,陪陪阿娘,你觉得如何?”王珩:“阿妍想做什么都可以,不用过问我。”两天后,卢老夫人收到司马妍的请帖,欣然应邀,带着家里的几个小娘子登门拜访。司马妍和卢氏侯在门口接应,卢氏捏着帕子,时不时扫一眼周围,心不在焉的样子。司马妍以为她许久不见家人所以紧张,跟她闲扯:“阿娘以前在闺阁的时候,每天都做些什么?”卢氏:“没做什么,除了做针线,就是跟家里的姐妹们下双陆、斗草、荡秋千,偶尔聚会,出门逛大市……”说着语气有些怀念,“那时候我和阿姊阿妹最喜欢玩的,就是投壶,阿妍会投壶么?”司马妍:“玩过,准头不是很好,阿娘呢?”卢氏:“尚可。”司马妍:“阿娘能玩哪几种花式?倒耳?连中?全壶?”卢氏:“都会。”司马妍:“……阿娘太谦虚了。”说话间,车轱辘碾过青石板道的声音传来。司马妍:“应该是到了,我们过去看看。”说完拉着卢氏朝牛车走去。恰好有两名郎君进府,双方错身而过。其中一名郎君的话落入她们耳里。“哈哈,我刚看到一辆好破的白篷牛车停在外头,是哪家的人,也忒寒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