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六只能应下让她去做花糕,家里的人手还得添。终于能吃上一口清静饭了,五姐磨人的功夫实在是厉害,难怪奶奶常常让她少说话多做事。饭才吃一半,听见了村里的敲锣声,还有人的呼喊声。江家汉子赶紧拿着锄头狼牙棒出门,江六以为是章五郎和章二娘回来了,要找章家大姐姐的麻烦,路上跑的飞快。不对吧,那章五郎不是跑了吗?今日那些差役说侯孝文要关三月,罚金五十两,章二娘当时就哭晕了。那章五郎从县衙出来就不见了人影,差役们想让他把这昏过去的妇人带走,结果那厮跑的比啥都快,他们喊了半天也不见人。最后还是差役把人给送回去的,顺便给他们村人宣扬了一遍,这侯孝文给贼人引路的事儿,让村民引以为戒。到了村口看见村里人打着火把,牛震和外村人拉着板车站中间,这会儿地上还躺了个人。这人叫代胜,三十来岁,和兄弟们分家后养着爹娘,他爹去年死了,家中婆娘是个嘴巴厉害的,人勤快干活儿也利索。家里三天两头的吵啊吵,代娘子觉得自家男人是老二,上有哥哥下有弟弟,为啥就只她们要养爹娘,没这样的道理。自打去年代胜的爹过世,代娘子也不吵了,关起门来安生过日子,她家还有两个女儿,最大的也就十一二岁。看这伤势,应该是被野猪顶伤了腿,遇上晚回来的牛震,忙把人带进村,吆喝着快救人。村里没有大夫,只有戚家奶奶会辨草药,好在来了叶夫子的亲戚,已经有人去请他了。代娘子哭的厉害,“你万万不能死,你死了我就改嫁,让别的男人做你娃儿的爹,代胜你听见没有!你死了我和娘可怎么活啊。”她婆婆还不知道是自己儿子出了事,代娘子原是不想出来看的,她一介妇人能捉拿什么贼人。在家里眼皮突然跳了起来,心里莫名的烦躁不安,自家男人早上就出了门,这会儿还未归家,想来想去还是跟着去看看。看见熟悉的衣角,整个人都仿佛被抽走了脊骨,代胜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牛震压着他的伤口止血,大声吆喝让赶紧去请叶大夫来。村里人都没什么续命的东西,就是江六也没备下,他家草药倒是有,只要能用上,马上就回去拿。叶元培背着药箱,跟着人出来,检查了代胜的伤口,这伤口太大了,虽然未见骨,但血流不止。皱眉道:“烈酒,银针,丝线,要想救人就快去找来!”长针扎入代胜的额间和头顶,刺激他醒来,从药箱里拿出参须,塞入口中让他含着。烈酒江六有,二哥比他跑得快,转头就往家去,银针和丝线离的近的人家去拿。代家兄弟也有人去喊了,火把尽量给叶大夫照亮,那银针穿着丝线缝合了裂开的伤口,代胜口里塞了帕子,被好几个壮汉给死死压住,不让他动弹。这场面着实有点吓人,等缝合好伤口洒了止血药粉就得往镇上送,村长的儿子们拖了板车出来,代娘子跟着他们走了。代家兄弟躲在人群后头没去,怕去了医馆要花银子,马上要变天了,冬日什么光景也不知道,钱还是留在家里的好。暂且没有叶大夫的事儿了,代胜死不了,叶元培拿着剩下的酒,对着江六晃晃酒瓶子走了,这酒当作今夜的出诊钱。大家都在问是咋回事儿,咋半夜还能招惹野猪,牛震也不知道,他都不知道人从哪里来的,远远的看见不对劲,走近一看是代胜。推着装藕的板车,几人回了村西边儿,这友人和牛震年岁应当是差不多,只是已经续了胡须,平白的又添了几岁。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他们常与人打交道,这靠谱的形象也是敲门砖。还没吃饭,刚好江家灶台上还热着,在东家的示意下,苗三娘煮了锅蕉芋粉条出来,大家又再吃一顿。苏越也不是别扭的性子,拿起筷子就吃,边吃边问:“这是那粉条吧?我在四季酒楼看见过,卖的老贵了。”他今年种的白玉藕好,藕身光滑如玉,藕丝能拉手臂长,尤其的清甜脆嫩,终于入了酒楼采买的眼。虽然这藕在他看来极好,但四季酒楼给的价也不高,只得十文钱一斤,总的来说也比散卖省心。昨儿个半夜牛震来找他,说要买他家的粉藕,还当他是说笑来着,他自个儿的粉藕每年卖的都费劲,哪里还能帮着找销路。牛震问他知不知道凉粉、粉条南瓜糕,就是做出这两样的人要收粉藕,要不是和苏越多年好友,他才不跑这一趟哩。现在清溪镇地界还有谁不知道凉粉和粉条吗?就是住山窝里的,应该也听说了这蕉芋新粮。苏越吃过凉粉,货郎卖三文钱一块儿,得自己加料,粉条在四季酒楼看人家吃过,自己是没舍得花上百文吃。“爱吃就多吃些,这多着哩,今日又是起藕又是赶路,辛苦你们了。”江六也吃着粉条,虽然没有浇头,但加了腌菜和韭菜碎,依旧很香。粉摊开始卖热粉,码头的人也越来越会吃,把煮好的粉泡在咸糊里吃,越是味大吃的越满足。苏越和牛震吃的是头也不抬,每人吃了三碗才放慢了筷子,木盆里的汤也没剩,在一旁等着的大黄,眼神哀怨的走了,这些人也不知道给它留点儿。吃饱喝足后开始谈正事儿,苏越有三个藕塘,今年粉藕种的不多,但他的塘子比牛家的大,七八千斤量是肯定有的。如果江六愿意买一部分白玉藕,这粉藕他也可以算四文,再送到码头。这白玉藕江六没吃过,苏越笑道:“我带了些过来,你先尝尝看,今年的玉藕真的特好。”说着就往外走,从板车上抽出一节长藕,这藕有七节,每节大小不一,昏暗的油灯也挡不住它的玉色,反而更显风采。:()卖菜郎穿行两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