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从喉咙里溢出一点哽咽。委屈的情绪铺天盖地朝她涌来:“你看,我好糟糕啊,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样糟糕的人。”“我之前都不敢和你说这些。”她像小孩一样,用袖口擦擦通红的眼眶,呜咽道,“我怕你发现我没有那么好,就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了。”房间里安静到落针可闻。御枝眼眶发热,拼命忍着不在贺忱面前掉眼泪,指甲陷进掌心。又被人轻轻掰开。头顶落下温热的手掌,贺忱的声音听起来像隔着层雾一样温和。“我知道。”他说,“你不够果断,不够完美,不够优秀,我都知道。可我觉得没什么所谓啊。”说到这,他弯起眼睛,笃定道,“因为这些又不耽误我喜欢你。”少年的话像一堵墙壁,替她抵挡住所有汹涌而来的负面情绪。御枝掀起湿漉漉的睫毛,对上贺忱的眼睛,听见他继续道。“你说自己虚伪,我不太赞同,自私也是,每个人都是自私的。”贺忱停顿了会儿,手指在吧台上蜷缩起来。他浅浅地叹气,决定了什么似的,接着道,“像我,我就很自私地一直藏着个秘密,不想告诉你。”御枝:“什么?”贺忱说:“你把手给我。”她听话地伸出手,被贺忱握住手腕,往他头上带。御枝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贺忱是靠在台边,所以摸着不费力。指尖首先是触到他的头发,蓬松柔软。再往上,御枝感受到一个奇怪的东西。软软的,但又和头发不是同一种触感,是带着温度的软。而且还有细密的绒毛。御枝起初没有反应过来,手指下意识地捏了捏,有点像三角形状。三角形状的耳朵。……在贺忱发间。御枝猛地抬起头。和她摸到时脑补出的一样,贺忱头顶竟然有两只雪白的、毛绒绒的犬类竖耳,边缘还带着嫩嫩的粉色。这、这是发箍吗?是的吧?贺忱明明还长着人类的耳朵。所以肯定是发箍吧?!御枝一边努力说服自己,一边却又无法将视线从贺忱身上挪开。贺忱也回视着她。平静而坦然。御枝一下子从高脚椅上弹起来,不可思议地瞪着贺忱:“你你、你……”她说不出话。因为这个东西,本来是不可能出现在贺忱身上的,怎么会这样。贺忱没有解释,他单手支在台面上撑住下巴,眼神淡淡的。下一秒。御枝的手背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似的,软软痒痒的。她僵硬地低下头。发现贺忱。竟然。还有,一条,尾巴。许愿池御枝眼神惊异地盯着那条雪白柔顺的尾巴,第一反应竟然是伸手去摸一把,想要验证真假。贺忱没动,任由她弯腰,抖着一根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尾巴柔软地卷住她手腕。同样带着温度。御枝唰地抽出手,猛拍额头,自言自语:“我喝醉了,嗯,我在做梦。我要回卧室睡觉,睡醒就好了。”她说完转头想走,被人固住肩膀。贺忱没吭声,但御枝能感受到他落在她身上的沉静的目光。“——不可能!”御枝猛地回身,感觉她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已经开始崩塌了,“你怎么会、会……”会长出这些东西。后半句御枝说不出来,因为她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贺忱却听懂了,开口:“我出生的时候就是这样。”他收起支着下巴的手,背靠着吧台站直了些,视线往前落在格柜花瓶上,“包括我妈妈,她也是这样。”……遗传吗。什么基因会遗传出这些。脑子里构建的生物科学框架也开始塌,御枝震惊得语无伦次:“可是我们,人类进化,猿猴,祖先……”贺忱摇头:“不知道。”原先的那点醉意都被这一幕击退,御枝清醒到不能再清醒,脑中极快地闪过一个场景,被她抓住。她更诧异了。“之前除夕在医院,你是不是给我讲过一个童话故事?”“嗯。“贺忱的视线从花瓶移向她,承认,“那个小孩是我。”“可可可,”御枝努力捋直舌头,“可你说故事是悲剧啊,你家后来……”她说到这,赶紧用手捂住嘴。不该这样贸然地问出来。太不礼貌了。“没关系。”贺忱看出她的懊恼,浅淡一笑,垂下睫毛,“是悲剧。我被我爸带回家没多久,我妈就因病去世了。她为了我不停奔波换工作,身体早就透支到极限。我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