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起二郎和三郎家的热闹,就愈发显得大郎那边孤单寂寥。
老夫人看儿子身侧孤零零的,心疼的情绪不断攀高。
老夫人年纪大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可总归要在走之前给她的大郎置办起一个家,不然看着她的大郎孤孤单单的在这世上,她死了都不能瞑目。
老夫人默默喝着汤,再次将京城的贵女摸排了一遍。她又想起最近这些时日,给她递了话,有意和武安侯府结亲的人家,最后挑挑拣拣选中了两户,准备年后就把相看的事情安排起来。
总归是大郎承诺过她要相亲的,说到就要做到。不然,不然回头到了下边,她得在祖宗们面前狠狠告他个不孝子一状。
用过年夜饭,几个孩子欢欢喜喜的去院子里放烟花,随后便开始守夜。
但孩子们都太小了,荣熙和荣勋过了这了年也不过才七岁,荣安更小,过了年也才三岁有余。
孩子们早早打起哈欠,老夫人心疼孙子,让二夫人和周宝璐带孩子回房休息去。
她老人家年纪也大了,熬不住的,只陪着儿女们守了一会儿就回去躺着了。
花厅中只剩下兄妹四人,沈玉瑶见三个哥哥又开始说些她不爱听的,不由无趣的撇撇嘴,嘟囔了一句,“要是桑姐姐还在府里就好了,桑姐姐年轻,又没挂累,她肯定能和我一起守夜。”
三兄弟闻言动作都顿住了,沈廷钧没说话,沈廷祎和这个“表妹”不熟,沈廷澜则眼神微微闪烁几下。
他又忍不住想起周宝璐之前做过的事儿、传过的谣言,想起周宝璐逼人太甚,恶意抹黑。
他对这个表妹心存愧疚,加之心底深处还有一些莫名的情愫……
沈廷澜笑着说,“桑表妹守礼,这种时候是不会过来凑热闹的。况且桑家虽只剩下姐弟两个,但也是一户人家,他们也要一起吃团年饭,一起守夜缅怀父母亲人。”
又取笑沈玉瑶,“你就只读了几本识字的书,其余书籍让你多读一些,你便吵着头疼。你可知桑家本是诗书礼仪传家,桑家表妹表弟自会说话起便开始读书认字。桑表妹学问深厚,和你这个不通文墨的说话,可有些为难桑表妹了。”
沈玉瑶怒,“三哥你就会取笑人。”
沈玉瑶找大哥告状,“大哥你看看三哥,他就是这么当哥哥的,他取笑我是个文盲,还说我不通诗书。大哥,三哥怎么可以这样当人哥哥,大哥你快教训他。”
可惜她大哥只轻“嗯”了一声,随即便不言语了。也不知道是没听进去她说的话,亦或是觉得三郎的话虽然伤人,但到底是实情,他总不好违背良心将三郎说一顿。
沈玉瑶没从大哥这里得到支持,气的不得了。她张牙舞爪的扑到三哥身上一顿挠,兄妹俩打打闹闹,看的一屋子的丫鬟笑个不停。
好在沈玉瑶就是小孩儿脾气,怒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片刻工夫后,她就把那点怒气抛到九霄云外了,反倒对三哥刚才说的话感兴趣起来。
“桑家是诗书传家?桑家的祖辈都是读书人么?”
沈廷澜看妹妹好奇的瞪大眼睛问他,就轻颔首,揉揉她的脑袋说,“对。桑家祖辈不仅都是读书人,且都身负功名。桑家祖父和父亲都是进士出身,只可惜……”
可惜什么沈廷澜没有说,但在坐几人多少都有些耳闻。无外乎是桑家父母罹难,留下一双儿女孤苦无依罢了。
沈廷澜又道,“桑家是读书人家,门下也有着数间书肆。可惜桑家父母去世后,只留下年幼的一双儿女。当时桑表妹不过十一、二岁,清儿也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家有男丁可不足以支应门户,桑表妹突逢大难要操持父母亲事,寻找失踪兄长……”
沈玉瑶陡然开口,“桑表妹还有个兄长么?我从没听她说起过。”
“有的。只是当时落了水,这些年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沈廷祎忍不住问,“可派人找了?”
“找了。桑表妹当时年幼,尚且坚持寻找失踪兄长。如今她又年长几岁,想来没寻到人是不会罢休。”
沈玉瑶默念一句,“桑表姐真的好惨啊。”
兄妹四人都陷入沉默。
桑家的遭遇只是芸芸众生的一个缩影,在人世间存活,谁人没点苦楚?
只是那些人与他们无关,他们的喜怒他们也不在意。可桑家毕竟是关系亲近的人家,如今听到她们背后还有这许多苦,难免让人感同身受,也愈发怜悯疼惜她。
沈玉瑶低声叹息,“等年后桑表妹来府里拜年,我一定得对她好点。我都不知道,桑表姐原来这么不容易。”
“你别可怜她。桑表妹自立自强,未必愿意见到你对她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