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夜打头下楼时,感到脖子一痛。走在后面的习赐见江夜整个脊背突然绷紧,忙追问,“怎么了?”
“……没什么。”江夜过了一会儿才像压抑着什么般挤出三个字,顺手把修西的脑袋往颈窝压了压,竖起风衣衣领,让大量失血意识被欲望支配的少年继续吮吸他的血。
寂静的夜晚,两人一前一后的跫音响在楼梯上。
江夜心跳很快,血液被抽离的痛伴随着难以言喻的快感,那让血管都微微缩紧,酸麻的电流自颈部随着血液流动蔓延全身,他抱着少年的手臂紧了又紧,整个人越来越僵直,生怕一个不小心松懈下来会浑身发软,从楼梯上摔下去。
两人走到车前,江夜无视习赐把人塞进后备箱的建议,把少年放在后座。
习赐目视转身坐上驾驶席的江夜,一边坐上副驾一边嘟囔江夜是不是还对少年——话音未落,江夜突然倾身过来给他系安全带,保护者的姿态让习赐浑身一僵,脸色微红,正要道谢时猛然感到被一个物体电到,渐渐朦胧的视野中,是江夜慢条斯理掏出藏在袖子里的电击道具扔到窗外路边的潇洒动作。
纯血再临(7)
随着血液的补充,师宣的意识渐渐回笼,听着车轮摩擦地面声,张开眼,窗外是荒凉的郊区夜色,事情发展并未超出他的预料。
他一直在思考着重临帝国的契机。原作中,帝国分为激进派与隐世派,不论是哪一方,对吸血鬼的管理都极其严格,如果能制造出暴露吸血鬼存在的社会新闻,必然会引出他们。当察觉被习赐的附庸者跟踪时,他察觉这是一个送上门的机会,依照习赐的性格,一定会不遗余力挖掘他的秘密,于是,师宣不动声色咬住诱饵。
抬眸,从倒车镜可以看到江夜拧着眉的严肃表情。师宣想弄清耶狄斯的事,唯有从故友身上下手,如今没有太好的对策,只能一点点试探,观其表情,确实对吸血鬼的存在一无所知,仿佛真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学生。
“你要去哪儿,我对杀人灭口可不感兴趣。”
江夜从室内倒后镜看到少年坐起身,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轮胎却在路面滑行些微才恢复直线。
师宣闻到一股血液的芳香,循着味道倾身探出头,贴着椅背瞅着少年颈脖未愈合的咬痕,“我咬的?”
江夜照旧不搭不理。
师宣看明白了,揉揉眉心,“我说,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江夜声音沉沉,几乎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口不择言的话。师宣盯着他英俊而紧绷的侧脸许久,明白这是气自己的隐瞒,顿时有些好笑,“不论我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必要向你坦诚吧?”
江夜额间乌云堆积,压得眉毛都低了几分。
英俊少年抿起唇,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在黑暗寂静的路上一言不发,途经一段临湖的公路时,他猛转方向盘,脚踩油门——车子大弧度滑行,轮胎摩擦路面迸溅火花发出刺耳噪音,疾驰的车子直直撞向护栏。
砰!砰!砰!车厢微晃!
“你干什么?”
江夜一声不吭,表情纹丝不动,朝着护栏凶猛撞击,车子性能此时得到完美提现,当撞断护栏时,车头只是稍微凹下去。师宣瞥了眼左右缓缓打开的车窗,有点猜出江夜的举动,又由于太过惊讶而不敢确信。
“你到底——”话音戛然而止——江夜加速冲出护栏,车子越到空中,直直朝湖面掉下去。
而始作俑者的表现十分淡定。
“照你所说,我做什么也不必告诉你吧。”江夜松开方向盘,没再管坠落的车,慢条斯理地解开安全带。
车子砰得砸进湖里,冰凉湖水灌入车中。江夜闭气,像一条悠闲的鱼从窗口游出,对副驾绑着安全带逐渐被湖水淹没的习赐视若无睹,拽着据说并不需要呼吸的吸血鬼少年,往湖面上游。
师宣用一种极其陌生的目光盯着故友,被拖着冒出湖面。
“我觉得,即使这里没有监控,但开着家里的车做坏事并不是妥善的行为。”
江夜把湿漉漉的头发撸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与越发俊朗逼人的脸,精致冷漠的似尊蜡像,他终于启唇,声含讽刺,“《同性友人深夜示爱不成抢夺方向盘》这个新闻怎么样,习家出了这样的丑闻大概会忙着遮掩,我最多不过是无照驾驶。”
师宣脸上的表情慢慢收敛。
那些封印的情绪从记忆深处涌出,从孝顺正直的星际将军,到愿舍身救世的皇太子,至心怀大义弃恶从善的顾爷,直至慈悲心肠的佛主师父,是什么时候开始,曾令人追逐的美好品质从故友身上逐渐脱落?从楚溪身上,师宣开始感到了累与疲惫,从耶狄斯身上,师宣尝到被背叛的滋味,而从眼前满身带刺的少年身上,他发现故友竟可以心狠如斯,草菅人命。
“没记错,他是你青梅竹马的朋友?”
江夜将目光挪到金发少年脸上,盯着那双用令人心烦的目光打量他的碧眸,满嘴嘲讽转为自嘲,“我大概疯了吧。”
飘在湖面,江夜俯望淹没在湖中越沉越深的车子,黑眸如墨,藏满阴霾,透出一种自我嫌恶的情绪。
他比修西更清楚,车子里那人哪怕偶尔过分亲昵的举动让他厌恶非常,但确实是他十多年的朋友,而眼前的少年只是一个相处不到数月的闯入者,他大概脑子不正常了,深思无数遍都不应该,但被没来由的感情驱使,却义无反顾地决定为了永绝后患必须铲除对少年有威胁的人。